艾草的青烟刚散进芦苇荡,王老太就缩在烂泥窝里磨牙。她那糊着黑药痂的烂手腕己经不流脓了,可铜匣子勾着的疯劲儿却钻进了骨头缝。老太太独眼死盯着许老太鼓囊囊的衣襟,喉咙里滚着毒汁:“传家的佛铜……能铸金豆子……扫把星克绝我王家……得拿匣子镇住她魂……”
队伍蹚进一片烂泥塘,日头毒乎乎地蒸着水汽。小林晚眼尖,小胖手突然指着泥潭浅水处:“啊啊……!”只见浑浊的水面下,几丛墨绿的长叶随波晃荡,叶丛里支棱着深褐色的蜡烛棒似的花穗——是香蒲!
井里的小精灵拍水花:【香蒲根淀粉管够!快挖!吃饱了才有力气斗疯婆子!】
“老三!”许老太嗓子劈了叉,“带人下水!挖那蜡烛棒底下的白胖子根!”
林三木领着几个汉子扑通踩进泥汤里。镰刀削开纠结的长叶,苇秆做的镐头往黑泥里一掏,甩上岸的根块象牙似的。老村长哆嗦着啃了一口,清甜的汁水顺嘴角淌:“是……是水蜡烛的根!瓷实顶饿!”
火堆重新燃旺。瓦罐里香蒲根块咕嘟翻滚,腾起带着土腥气的甜香。饿狠了的乡亲们捧着破碗,眼巴巴守着罐子咽口水。
王老太蜷在人群外头的泥洼里,那香气像毒蛇信子舔着她肚肠。她浑浊的独眼扫过被苏氏搂在怀里、的林晚。
就是她! 疯婆子脑子里那根弦“嘣”地断了!她像条嗅到血腥的蚂蟥,枯瘦的身子爆发出吓人的蛮劲,从泥浆里猛地弹起!完好的左爪如鹰钩,首首抓向林晚细嫩脆弱的脖颈!
“克死我王家满门的祸胎!拿命填我家传的铜匣子!”
“晚儿——!”苏氏魂飞魄散的尖叫撕裂空气! 许老太正弯腰搅动蒲根汤,惊得铁勺脱手! 林三木离得最近,抓起地上的铜匣就砸过去!
晚了! 王老太的枯爪己触到林晚颈子温热的皮肉!千钧一发,林晚怀里啃了一半的香蒲根“啪嗒”滑落,正砸在疯婆子的脚尖上!王老太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失了平衡,恶狗扑食般往前猛栽——
“噗嗤!” 一声闷响,像破口袋摔进烂泥潭! 王老太大张着啃咬的嘴,结结实实啃了满口腥臭的黑泥浆!更要命的是,她扑倒时,那只完好的左手,竟鬼使神差地按在了她自己白天刚屙的一滩稀粪上!滑腻稀烂的污物让她支撑的手掌猛地一滑,脑袋“咚”地磕在一块半埋泥里的尖棱石头上!
“呃……”王老太喉咙里挤出半声噎住的怪响,独眼瞪得几乎凸出眶。她想撑起身子,可左手深陷泥粪,沾满了污物的手指在湿滑的苔藓上徒劳地抓挠,反倒把自己往前又送了一截!枯瘦的脖颈以一个扭曲的角度,重重卡在石头尖棱的凹陷处!她身子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像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弹动,独眼里疯狂的光渐渐混浊、凝固,最后蒙上了一层死沉的灰翳。那只沾满污粪的手,还死死抠在苔藓里,指甲缝塞满了黑泥。
营地死寂。 只有瓦罐里煮蒲根的咕嘟声单调地回响。村长哑声道:“大家伙给她挖个土堆就地埋了吧,丫蛋以后我们大家一起多看护点。”
井里的小精灵从水底冒出头:【恶意攻击守护目标……惩罚机制生效……能量转化……食物奖励投放——】 林晚脚边的泥水突然“哗啦”翻涌,几条的黄鳝摇头摆尾地钻出稀泥,扭动着油亮的身躯!紧接着,浑浊的水面又“咕嘟嘟”冒出一串气泡,十几只青壳大螺蛳被水流推着滚上岸边!
“黄鳝!大螺蛳!”栓柱爹第一个吼出来,眼珠子瞪得溜圆,“天爷开眼!送肉来了!”
人群炸开了锅!汉子们扑上去抓滑溜的黄鳝,妇人手忙脚乱地拢螺蛳。林三木抓起一条扭动的黄鳝,激动得声音发颤:“好东西!补气血的!灾年的救命肉!”
许老太浑浊的目光扫过那块沾了脑浆和污泥的尖石,又落回怀里冰冷的青铜匣。她枯手抠着匣盖上“周元通宝”深深的凹痕:“老三!凿块薄石片,把这铜疙瘩边角磨利落!磨成割肉的刀!”
林三木立刻动手。坚硬燧石在铜范锐角上刮擦,发出刺耳噪音,很快磨出几寸闪着青光的锋利刃口。栓柱拆下娘亲的破布腰带搓成细绳,栓柱爹劈开硬苇杆做刀柄——一把简陋却足够锋利的青铜短刀瞬间成型!
“咻!” 林三木手腕一抖,短刀脱手飞出,精准地钉住一条正往泥里钻的黄鳝!那黄鳝被钉穿脑袋,尾巴还在泥地上啪啪乱甩!
“有刀了!能杀鱼剖螺了!”营地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火堆上架起树枝烤黄鳝,螺蛳丢进瓦罐和香蒲根同煮,久违的荤腥油脂气混着蒲根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