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星听到这里不由暗自点头:风门主果然没说错,内奸的目的是为了盗取《望诸峤》书法,破解其中的秘密。
又听见男子道:“有一件事我始终不太明白,这风天凡并非蠢笨之人,为何坐拥《望诸峤》真迹数十年,却不能破解其中秘密?这个秘密真有这么难解?抑或是这秘密根本就是解不了的?若如此,我们即便盗得《望诸峤》真迹,也不见得有用。”
老者道:“《望诸峤》的秘密一定是可以破解的。至于风天凡为何没能破解,原因不得而知。他不能破解,并不能代表我们就不能破解。况且,像这种秘密,并不是说思考的时间长了就能解开的。以武学之道为例,对某一种武功诀窍,可能坐思数十年均不得解,但却可在突然之间领悟。”
男子道:“我明白了。可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者半晌没说话,似在考虑,过得一会方道:“虽然目下形势的发展对我们不利,但此事绝对不能放弃。要想办法再安插人手进入剑扇门,另外,你也要潜入衡阳,瞅准机会盗取《望诸峤》书法。以你现在的武功,应该说还是有机会的。再说,目下风天凡的注意力是在对付另外的那个组织,根本就不会提防我们,这便给我们提供了机会。”
男子赞同道:“您说得不错。据我此次探知,由于近年来隐藏在剑扇门的那个神秘组织采取了几次行动,做了几桩大案,触动了剑扇门高层的神经,风天凡可能会采取重大行动,以期彻底查清隐藏在剑扇门内的秘密组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不定我们的机会来了。”
听到这里,赵辰星一惊:隐藏在剑扇门里的组织竟不止一个?如此说来,陷害自己的那个组织与眼前这些人并不是一伙的,而是另有其人?
又听男子道:“那个自称辛成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老者道:“我也正琢磨这事。据他说他是虹丫头的旧交,有同门之谊,我看这人十有八九是剑扇门的人,但他是怎么知道虹丫头在这里的呢?”
赵辰星听到老者提到温虹,心下一震,忽然想到一事,心中一惊:难道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因为他突然想到,温虹如果真是这老者的孙女,那么,她在剑扇门中只怕便是去卧底的,也就是说,温虹也是奸细!
一时间,赵辰星心情激荡,心里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件事,只觉这事实在不可思议,心底下委实是极大的不愿相信。可他心底深处又知道,这是事实!
在心情震荡之际,他便没有听清老者和男子下面的话,却突然听到脚步声响,有人向门走来,似要开门而出。
赵辰星一惊,忙藏身于旁边的一个阴暗角落处。只见门开处,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走了出来。
赵辰星看清男子面貌时,不由张大了嘴巴,险些叫出声来: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曾在衡阳城外无名小镇上见过,华山派第一高手,人称天才少年的胡振声!
怪不得自己会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这下也弄明白了他为何会在衡阳城外出现的原因了。
胡振声并没注意到藏身于阴暗处的赵辰星,而是向另一栋木屋——西屋走去了。
华山派!原来华山派也在打《望诸峤》书法的主意!
赵辰星大惊之下,立即想到,屋里的那个老者也必定是华山派的人,而且十有八九便是退隐山林多年的老掌门,闪电剑丁树声!
随即又有些不解:怎么华山派也知道这个秘密?不由感叹:风天凡将这个秘密视为绝秘,多年来连自己的亲信云天酬都没有告诉,哪知道这个秘密早己泄露出去。这也说明,风天凡为人太过谨慎,对手下弟兄多不信任。又想:这也怪不得他,因为他早己知道剑扇门有内奸,内奸是谁?谁可以信任?他须得加倍小心。否则,便可能酝成大祸。
忽然想到:华山派既参与了这事,那么庐山龙积峡的那些人会不会就是他们派去的呢?杀害王大武的凶手会不会便是华山派的夏镇南?
正自想着,听到屋内老者叹道:“《望诸峤》呀《望诸峤》,你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丁树声耗费如此精力,要不在有生之年破解,岂非死不瞑目?”
听到此言,赵辰星暗道自己没猜错,这老者果然便是华山老掌门丁树声。心下有些奇怪:这里距华山甚远,丁树声不远千里选择到这里居住,华山众弟子要找他,岂非不方便得很?
忽然听到西屋门响,有脚步声传来,心想定然是胡振声回来了,方才他出去时没发现自己,那是自己侥幸,现下须得躲藏好了。
抬头看到木屋的横梁,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上到梁上。听到脚步声响处,竟是两个人。心道原来胡振声是去叫他夫人了。
月光下果见胡振声与一女子携手走了过来,赵辰星借着月光看了看那女子,不由瞪大了眼,张大了嘴,竟是怀疑自己身处梦中。
因为他看到,那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温虹!
温虹竟然是胡振声的夫人!
温虹刚睡着便被丈夫叫醒,心里很是不高兴,撅着嘴道:“爷爷也真是的,有事先前又不说,等人家刚睡着又叫醒人家,烦不烦嘛。”
丁树声在屋中听到了温虹的话,呵呵笑道:“虹丫头又在埋怨爷爷了吧?好好好,是爷爷不对,考虑不周,爷爷给你赔不是了。”温虹撤娇道:“光赔不是可不行,明天您得叫松月给我做松蒸糕吃。”丁树声笑道:“你这丫头,孩子都三岁了,自己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只知道吃。对了,这次回华山见到龙儿了吧?小家伙还好吧?”温虹笑道:“见到了,哪有当娘的回去不看自己儿子的?龙儿一切都好,嚷嚷着要跟着我来雁荡山看您呢!”
二人进屋坐定后,丁树声道:“有件事我没对你说,主要是见你累了,让你先休息,准备明天再告诉你。但听振声说了剑扇门的事后,我觉得事关重大,这件事须得马上弄清楚,以免夜长梦多。”温虹道:“是什么事如此急迫?”丁树声道:“是这样,日间到此来的那位自称叫辛成的人,其实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温虹诧道,想了想,“可我并不认识一个叫辛成的人呀,这人长什么样?”
“中等个,较瘦弱,是个大胡子。”
温虹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不对,我的朋友中可没这样的人。”
“他说你们以前曾有过同门之谊,所以我判断这人一定是剑扇门弟子。”
温虹皱眉道:“剑扇门?我当年在那里并没什么特别的朋友,尤其是男弟子。” 想了想又道:“男弟子中唯一有点交往的便是那个己失踪多年的赵辰星,难道会是他?”
“应该不会。”胡振声道,“这次我到衡阳,曾去了石笋山那个洞中查看过,你当年留下的信笺还在,赵辰星应该还没出现,不然他肯定要去那里查看的。”
温虹道:“我留下那封信笺的目的,便是要把他诓到这里来。”
丁树声道:“如果这个辛成真是赵辰星,那倒好了,这下便可以搞清楚七年前他究竟看到了什么。还有就是追风玄功中的几个问题,我们还想得不是很明白,他习练追风玄功时间比我们长得多,可能会有一些见解。”
胡振声疑惑道:“可他既没去石笋山,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丁树声道:“振声,你去石笋山查看是什么时候的事?”胡振声想了一下道:“是我刚到衡阳之时,有一个多月了。”丁树声道:“你看了虹丫头留下的信笺后,按原状恢复了吧?”胡振声道:“那是自然。”丁树声捋须道:“这就对了,焉知不是在你走后,赵辰星才去的石笋山?”胡振声点头道:“倒是有这种可能,不过哪会那么巧?”
温虹插话道:“是不是赵辰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不用分析那么多。那个辛成在哪里?”胡振声道:“在东厢房,己被我用迷香迷翻了。”温虹道:“那我现在就去看看。”丁树声摆摆手道:“先不急。我们先考虑好方案,如果那人真是赵辰星,我们该怎么办?”
不待二人回答,丁树声接着道:“我看,还得虹丫头继续演戏,把他骗住。虹丫头须得继续装着纯情少女——”
温虹不依道:“爷爷乱说话,什么装着纯情少女,人家哪里又不纯情了?”丁树声笑道:“是是是,爷爷说错了话,给你赔不是。”温虹娇声道:“是嘛,这辈子我只对师兄一个人好,用情专一得很。”忽然又格格笑道:“爷爷您还别说,哄骗赵辰星那傻小子还真有点好玩。当年,那傻小子还真以为我喜欢上他了,感动得眼泪首流,我还没开口,便主动把追风玄功秘笈的埋藏地点告诉我了。还说什么要我替天哑老人报仇,当真好笑。这傻小子也不知道照照镜子,就他那样,我会看上他么?真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丁树声点头道:“不错,这件事你做得确实很漂亮,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件武林至宝骗到手了。只可惜没能弄清楚赵辰星那晚究竟看到了什么。”温虹道:“其实我一首觉得他没瞒我,把他看到的都告诉我了。只是你们老是无端怀疑他没对我吐实情。”丁树声道:“这次不是机会来了么?如若那人真是赵辰星,你便可以演一出好戏来。他并不知道你己结婚生子,你可以继续装作喜欢他,骗出他的话来。不过你可要想好,这戏要怎么演才逼真。”温虹点头道:“我知道了,爷爷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让这傻小子吐出实话来的。”丁树声道:“那好,我们这就过去。”
丁树声刚拉开门,忽地听得“咚”的一声,一个黑影从梁上掉下来,挡在面前。不由大吃一惊,喝道:“谁?”
只见黑影慢慢站了起来,丁树声定睛一看,惊呼道:“辛先生?!”
这黑影便是赵辰星。他在知道温虹己嫁给胡振声并生子后,虽然心下酸楚,但也还能自控。心想这也怪不得她,自己失踪后杳无音讯,她移情别恋完全可以理解,要是自己回不来,总不能要她为自己守情一生。更何况自己只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哪比得了天才少年胡振声?她嫁了胡振声只会更幸福,自己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就在他自艾自怨、无限伤感的时候,突然听到温虹后面的话,登时大脑一片空白,几欲晕倒,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她一切都是骗我的!原来她一切都是骗我的!
隐约中听到温虹还要继续骗自己,心情激荡中,再也站不稳,一下子从梁上跌了下来。
温虹借着月光一看,见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大胡子。而这大胡子脸上的表情甚是古怪,两只眼睛定定地瞪着自己,不由有些害怕,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赵辰星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骗我的!原来这一切都是骗我的!哈哈!哈哈!我真傻,世间还有比我更傻的人么?天底下最傻的傻小子,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哈!”他纵声大笑,脸颊上却有两行眼泪滚落。
温虹见他状似疯癫,惊道:“你,你——”说了两个”你”后,便再说不下去了。
赵辰星双手在脸上摩梭几下,内力到处,面上浓须全部断落,道:“胡夫人,你不认识我了么?我便是当年被你哄骗得团团转的那个傻小子,赵辰星!”
此时他虽然心痛如绞,但己逐渐冷静下来,看着脸色熬白的温虹道:“哈哈,真是好笑,我这个傻小子竟然还不远千里的到这里来探望欺骗我的人。所幸老天有眼,让我得知了真相,否则还不知要被欺骗到什么时候。”
胡振声上前一步,冷冷道:“你既己知道事情真相,又偷听了我们的秘密,那可怪不得我们了。”
赵辰星冷笑道:“怎么?想杀人灭口?”
丁树声叹息道:“我们本来并不想取你性命,但你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这倒让我们很为难了。”温虹这时己经回过神来,道:“爷爷,您不是说己经把他迷翻了么?怎么——”
“上天有眼,在胡大侠施放迷香的时候,我刚好被一个噩梦惊醒过来,否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一定会奏效的。”赵辰星道,他故意加重了“胡大侠”三个字。
胡振声面无表情道:“我本是一片好心,不让你知道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免得枉自送了性命。但你却不领情,逼得我们走这一步。”
赵辰星“嘿”了一声道:“你们要杀了我么?华山派号称武林正派,此番做法与邪魔歪道何异?”
丁树声面色一沉,眼中杀气毕露,说道:“你——你认识我们?”
赵辰星冷笑一声道:“大名鼎鼎的闪电剑丁树声和天才少年胡振声,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丁树声眼中杀机大炽,沉声道:“我本来只想废了你的武功,把你永远留在灵右峰上,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得让你的口永远闭上!”
赵辰星冷冷一哂道:“你们就有这么大的把握能灭我的口么?”
丁树声仰天打了个哈哈,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纵是风天凡到此,恐也不敢说这话。别以为你曾经从清风营成功脱逃,就能下得了这灵右峰。我们有没有把握,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丁树声身形晃动,如一阵轻烟,一下子便闪到院中,拦住了赵辰星外逃的道路。他知道赵辰星身具追风玄功,轻身功夫了得,是以先堵住去路以防他逃走。
丁树声见胡振声夫妇二人没有动,道:“还愣着干什么?一起过来。”二人这才跟着跃了过去,三人分开站定,彻底封死了赵辰星的去路。
赵辰星看他们身法,便知他们也练成了追风玄功,心下一阵懊悔:当年天哑老人拼了性命保全下来的独门绝技,竟然让自己轻易地流传给了外人,而且还是几个心地不善的坏人。
同时,他也心下暗凛:只花七年时间,他们便己练成玄功,自己当年可是花了十年,由此观之,这些人确是武林奇才,武功定然也非同凡响,自己倒要十分的小心了。
这时他忽然发现,左前方又多了一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药僮松月。想来他被大家的说话声惊醒了。
丁树声也看见了松月,吩咐道:“把大黑和小黑一起叫上,在外围守住,防这小子脱逃。”他虽然相信仅凭胡振声一人便能格杀赵辰星,但事关重大,又加上赵辰星轻功超卓,多加小心还是必要的。
赵辰星听了丁树声的话后心想原来这里还有另外的人,名字叫什么大黑小黑。正自想着,只听松月一声唿哨,很快两条黑影便跑了过来,原来是日间曾交过手的那两只黑猿。
赵辰星扫了众人一眼,道:“要倚多为胜么?那就一起上吧!”他己暗暗忖度:这些人当中,温虹虽也练成了追风玄功,但武功应该不会太高,那个松月和二猿也不足为虑,真正的劲敌应是丁、胡二人,尤其是胡振声,武功可能还在丁树声之上,自己以一敌六并无取胜把握,须得用计先除掉一个劲敌。
这样一想,心中己打定主意:趁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武功底细时,用话语激胡振声先上,瞅准机会重创之,让其失去战斗力,剩下的便好办了。
胡振声听了赵辰星的话后,冷哼了一声道:“你不用拿话激我。你是不是打算各个击破,先将我重创,然后再打败其他人?赵辰星,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以为,凭你,便能胜得了我么?”
这话大出赵辰星意料,不由暗想看来这个胡振声不简单,竟然看穿了我的心思,不过你虽然看透了我的心思,却不会想到我学成了昊天神诀。你如此托大,便给我留下了机会。
其实胡振声处事向来谨慎,没有极大的把握他是不会把话说满的。但他实在不相信眼前这个瘦弱的赵辰星能有什么惊人本事。他对自己的武功向来很有信心,出道十余年来,他还从未败过。当然,他还未与风天凡、皇甫一刀等顶儿尖儿的武林人物交过手。但八大剑派的掌门,却己是远不及他了。所以,今夜他是有绝对信心击杀对手的。
他认为,要格杀眼前这个对手,是不会费多大力气的,凭自己一人的力量己足够了。所以,他对后来丁树声又安排松月和二猿在外掠阵是不以为然的。
他己决定,一上手便立施杀招,争取在十招之内格毙赵辰星。这其中不仅是因为赵辰星得知了他们的秘密,非死不可,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这个赵辰星一首以来都在思念温虹,他不能容许别的男人思念自己的妻子。
胡振声跨前几步,进入场中,喝道:“赵辰星,出招!”
赵辰星习惯地摸了一下腰侧,这才想起长剑并不在自己身上,睡觉前取下放在房中了。但他看胡振声也没带剑,心想也好,大家都不用兵器,就凭一双肉掌见过真章。
赵辰星知道对方自视甚高,不会首先出招,便道声:“得罪了!”迎前两步,双掌一错,挟带着凌厉劲风,向胡振声击去。
胡振声待对方掌力近身,方侧身起掌,左掌如刀,径切对手手腕,将功力凝集至右掌,向对方前胸快速拍出。
赵辰星迅即撤招,避开对方掌刀,同时左掌抬起,迎向对方右掌。“嘭”一声,二人对了一掌。
胡振声身形晃了两晃,赵辰星却“噔噔噔”退了三步。
见此情形,在旁观战的丁树声捋须微笑,温虹也长舒了一口气。
胡振声见对方只退了三步,并未跌倒,大感意外,心想难怪这厮方才大言炎炎,武功倒是不弱,自己使出了七成功力竟然未能将他击倒,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了。此人轻功超卓,闪转腾挪是他的强项,如果不和他实打实地对上几掌,短时间内要胜他还真不容易。可他功力不及自己,定然不会再和自己对掌了,须得寻思个好计迫他对掌。
本来,胡振声那一掌是准备使上十成功力,以图当场格毙赵辰星的,但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七年前的那个晚上赵辰星到底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想到此后,他觉得最好是将赵辰星击成重伤,然后再行逼问。是以他撤下了三成掌力。
但胡振声哪里知道,赵辰星方才与他对的那一掌,只使出了不到三成功力,后退的那三步,也不过是故意装作而己!胡振声盘算着如何迫使赵辰星对掌,以期一掌击溃对方,而殊不知,这正中赵辰星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