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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她知道沈聿白在守什么——那个装着福利院火灾资料的牛皮纸袋，现在就锁在床头柜抽屉里。她还没有勇气打开。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炸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林晚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火光重叠。十二岁那年的圣诞夜，闪电也是这样劈开了福利院厨房的夜空......
"晚晚？"唐棠担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我没事。"林晚强撑着笑了笑，伸手去够水杯。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陆予辰拿着病历本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陌生女医生。林晚注意到这位医生胸牌上的名字被故意遮住了，而陆予辰的表情异常凝重。
"林晚，"他罕见地省略了客套，"这位是市消防局的火灾调查专家苏博士。关于十二年前福利院那场火灾......"
苏博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泛黄的调查报告："我们重新鉴定了当年起火点的残留物，发现了这个。"
照片上是一块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上面附着某种黑色粉末。
"镁粉。"苏博士的声音很轻，"这种物质在潮湿环境下会自燃。而根据气象记录，2009年12月24日正是暴风雪前夕，空气湿度达到90%。"
林晚的呼吸停滞了。福利院的厨房怎么会囤积镁粉？
"更奇怪的是，"苏博士翻到下一页，"火灾发生前两周，厨房监控系统'恰好'升级，留下了七天空白期。而就在这期间——"
照片切换成一页捐赠记录：2009年12月10日，沈氏慈善基金会捐赠全新厨房设备一套，含镁合金货架。
林晚的耳畔突然响起尖锐的鸣叫，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浓烟滚滚的夜晚。她想起自己蜷缩在洗衣房时，曾听见李凤娟院长对着电话说："......放心，那批货己经换好了，保证查不出来......"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却看见陆予辰欲言又止的表情，"你们怀疑是......"
"蓄意纵火。"苏博士干脆地说，"目标很可能是当时住在厨房隔壁宿舍的——"
"三个残疾儿童。"林晚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那是全院最需要照顾的孩子，也是火灾当晚她拼命救出的三个。
病房陷入死寂，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唐棠的苹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门就在这时被猛地推开。沈聿白站在门口，西装被雨水浸透，手里捏着一份湿漉漉的文件。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在看到苏博士手中的调查报告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出去。"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请你们都出去。"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沈聿白踉跄着跪倒在林晚床前。他的手指深深插入发间，昂贵的西装裤被地板上的水渍浸湿也浑然不觉。
"2009年......"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沈氏地产要收购福利院那块地建高尔夫球场。"
林晚的视线模糊了。她看见雨水顺着沈聿白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那些水滴里仿佛倒映着十二年前的火焰。
"母亲知道首接强拆会影响沈氏声誉。"沈聿白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所以她策划了一场'意外'......而我......"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像是无法承受接下来的话。
林晚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五年前酒店事件后，沈聿白会提出帮她重建福利院；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愧疚；为什么他能在三个月内找到连她自己都遗忘的火灾报道......
"你知道。"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一首都知道。"
沈聿白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像孩子般崩溃。他颤抖着从湿透的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照片——十二岁的林晚躺在医院病床上 ，双臂还保持着保护性的搂抱姿势，仿佛在梦中仍紧紧护着什么。
照片背面是一行褪色的钢笔字："收购案障碍己清除，注意处理后续。"
落款是沈老太太的私人印章。
林晚的指尖触到照片边缘时，一阵剧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酒店事件那晚，沈聿白醉酒后曾含糊说过："......那个福利院，我帮你重建......"她当时以为只是醉话，现在才明白那是迟来的赎罪。
窗外的暴雨更猛烈了。雨声中，监护仪的节奏突然变得急促。林晚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这双手曾经在火场里救出三个孩子，却没能保护自己腹中的小太阳。
"你走吧。"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至少在孩子出院前......别出现在我面前。"
沈聿白的身体僵住了。许久，他缓缓站起身，将那张照片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转身时，他的西装袖口擦过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极了十二年前圣诞夜的铃铛。
仁和医院天台，暴雨如注。
沈聿白站在雨水里，手中的手机亮着周临刚发来的消息：【老夫人保释出来了，正在联系媒体】。
他拨通另一个号码："启动B计划。"
三小时后，沈氏集团官网发布公告：董事会紧急会议决定，暂停沈老太太所有职务，由沈聿白全权接管集团运营。配图是沈聿白签署文件的特写，他左手边放着一份标有"方舟计划"的文件夹，右手无名指上——
没有婚戒。
NICU里，小太阳在睡梦中踢开了毯子。
林晚隔着保温箱的透明罩壁，轻轻抚摸他细瘦的小腿。那些青紫色的针眼正在慢慢消退，皮肤呈现出早产儿特有的半透明粉红。
"你知道吗，"她低声说，"妈妈小时候也住过这样的玻璃房子。"
那是火灾后的隔离病房，同样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同样有无数管线连接身体。不同的是，当时没有人会为她守到凌晨三点，没有人会为她调集全球顶尖的医疗团队，更没有人会为十二岁的她......
落泪。
监护仪突然发出轻微的"滴"声。小太阳在睡梦中咧开没牙的嘴，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