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龙井虾仁、糟三样、六月黄炒年糕、莼菜鲈鱼羹还有几道时令鲜蔬一一摆开。
青花瓷盘里，龙井虾仁裹着透亮的薄芡，翠绿茶叶蜷在白胖虾仁旁，看着就清爽；六月黄炒年糕最是勾人，蟹膏的金黄混着年糕的玉白，热气腾腾地冒着凉气，鲜得人鼻尖发痒；莼菜鲈鱼羹盛在青瓷碗里，滑溜溜的莼菜像撒了把小翡翠，飘着几丝嫩黄蛋丝，透着温润的香。
叶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糟鸡放进嘴里，鸡肉嫩得脱骨，糟香在嘴里慢慢散开，带着点清甜，确实爽口。
虽说平时不常在外吃饭，但跟着唐念念她们也点过不少公司周边的外卖，州杭 “美食荒漠” 的名号，叶疏算是真切领教过了。
那些饭菜倒不至于难吃到咽不下去，但肯定也没有像今天这顿饭一样每一口都让人眼前一亮。
谢怀瑾见她吃得两眼放光，自己的筷子反倒停了，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己经很久没有这样，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围在小桌边和人一起吃饭了。
记忆里的饭局，不是自助餐台旁推杯换盏的酒宴，就是一大桌人言笑晏晏却各怀心思的商务宴请，再不然，就是家里那座冰冷的大理石岛台，他一个人对着微波炉转热的餐食，连咀嚼都像在完成任务。
就算偶尔来沈记，也多是他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静坐。很多时候对他而言，闻到冒着热气的饭菜香，比填饱肚子更重要些。
“怎么不吃？”叶疏终于发现他没动筷子，顺手拿起青瓷勺给他盛了小半碗鲈鱼羹，“快喝呀，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谢怀瑾看着面前青瓷碗里的鲈鱼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莼菜的滑、鲈鱼的嫩、蛋丝的柔，混着淡淡的姜香在舌尖散开。
以前总觉得沈记的味道胜在清净，今天才发现，原来饭菜的香里，掺了人的温度，会格外不一样。
“沈师傅的手艺，是得趁热吃才好。”他放下勺子时，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许是为了让他们多尝几样风味，每碟菜的分量都精巧，不过几轮筷子起落，桌上的青瓷盘便渐渐见了底。
叶疏吃得满足，连带着先前的拘谨也散了些。
侍应生适时进来收了盘子，红木桌面瞬间清爽了许多。
不多时，他又端来两份冰镇的酒酿圆子，白瓷碗里盛着半透明的糯米圆子，浮着几粒殷红的枸杞，甜香混着薄荷般的凉意漫过来，恰好解了先前的荤腻。
叶疏用勺子轻轻搅了搅碗底，酒酿的甜香随着动作漾开。
她抬眼看向谢怀瑾，笑意敛了几分，多了些工作时的认真：“对了，光顾着吃，还没说正事。”
差点忘了她今天是来跟谢景熠的家里人“谈判”的。
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谢景熠规划3.0》——继2.0之后她又更新了一版，递给谢怀瑾。
“你可以先翻目录看，我都标出来了：演技提升、国民度递升、学历提升、资源筛选标准，还有粉丝互动优化……”
谢怀瑾随着她的介绍翻动着，能看到页边空白处密密麻麻的批注，有的地方画着箭头标注优先级，有的则用红笔圈出需要协调的资源，连备选方案都列得清清楚楚。
整本规划都是手写的，字迹清秀却有力，那些圈圈画画的痕迹里，透着不容错辨的认真。
“但有一点我需要先说明白，”她话锋微转，目光落在谢怀瑾脸上，“未来两年，我暂时不打算让他接主角戏，最多尝试几个小角色练手。据我所知，这可能和家里对他的期待不太一样。所以想先问问，这个安排会不会遇到阻力？”
谢怀瑾虽然没有经营过娱乐产业，但他以做投资的眼光去看了这本规划。逻辑清晰，节点明确，连风险预判都标注的明明白白。
“家里那边，你不用顾虑，我会想办法。”谢怀瑾合上文件，抬眼看向叶疏，语气肯定，“你的规划没有问题，谢景熠的事我能拍板，这对他来说确实是最好的成长路线。”
叶疏轻舒了一口气，唇角弯起个轻快的弧度：“那就好。”
和谢景熠家里人谈好，就能避免后面公关和宣发阶段被“自己人”突袭。
目的达成，叶疏便舀了一颗圆子放进嘴里，糯米软糯得像棉花糖，酒酿的清甜混着淡淡的酒香在舌尖化开，冰爽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
“你这次来不见见他吗？”叶疏忽然想到，谢景熠的行程她最清楚了，这两天谢景熠都闲在家里等综艺开拍，没有报备外出。
谢怀瑾摇摇头：“这次来主要是来见一下你，顺便给汪大图的那件事收个尾，晚上十一点的航班，得回京北。”
这张脸配上 “主要是来见一下你” 这种话，实在是有点犯规。
还好我是个事业脑，也对“嫁入豪门”这件事没有半分兴趣，叶疏想到。
“对了，我弟弟的身份还请叶小姐保密。”谢怀瑾语气郑重，“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后续会有不少麻烦。”
叶疏懂，谢景熠这身份要是捅出去，要么他没办法再在娱乐圈里待着，要么她要在他身边加20圈安保。
毕竟豪门子弟，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影响公司的市值和风评。
她当即干脆应下：“放心，我明白轻重。”
因为谢怀瑾还要赶晚上的航班，两人没再多坐。
走出沈记时，弄堂里的路灯己经亮了，暖黄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青石板上，碎成一片斑驳。
晚风带着老城区特有的潮湿气拂过来，叶疏下意识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谢怀瑾目光扫过巷口昏黄的天色。
“不用麻烦了，”叶疏摇摇头婉拒了，“我叫车就行，很方便的。”
谢怀瑾没再坚持，只微微颔首，语气郑重道：“那我弟弟的事情，就麻烦叶小姐多费心了。”
“应该的。”叶疏笑着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礼盒：“谢谢你的礼物，下次如果你还来州杭的话，我请你吃饭 ——就当回礼了。”
谢怀瑾脑子里忽然闪过方才暖黄灯光下和她共桌吃饭的画面，又瞥见此刻她眼里盛着的笑意，他喉间微动，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