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粥的鲜香混着阳光飘满院落,陈潮生掀开锅盖,米粒在乳白的汤中翻滚,虾仁与贝肉若隐若现,沈渔歌新采的海带苗像绿色的绸带缠绕其间。王二胖趴在灶台边看得首咽口水:"潮生哥,你这手艺不摆摊卖早点太可惜了,比程丽丽家的海鲜面还香!"
"就你嘴馋!"苏默玲轻轻敲了下他脑袋,给每人分了块海苔饼,"赶紧吃完进城,我爸十点前准在店里算账。"今日她身着淡蓝色连衣裙,长发低低束起,贝壳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竟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婉。
沈渔歌抱着装草烟的布袋坐下,裙摆沾着晨露:"林姐姐呢?"话音未落,二楼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林鲸落抱着笔记本电脑冲下来,镜片上还沾着牙膏沫:"来啦来啦!昨晚写沉船情节太入迷,今早差点把洗面奶当牙膏用!"
五人围坐在槐树下的石桌旁,碗碟碰撞声与欢声笑语交织。陈潮生看着身边的伙伴:王二胖正把海苔饼掰碎泡粥,沈渔歌细心递纸巾给林鲸落,苏默玲边吃边刷手机,屏幕上满是古钱币的资料。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发间,如同碎钻般闪烁。
九点半,"鉴古斋"的鎏金招牌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苏老板身着中式对襟褂子,正蹲在门口擦拭青铜香炉,见女儿带人来,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默玲啊,又带朋友来看宝贝?这位就是小陈吧?"他握住陈潮生的手,粗糙的掌心带着常年把玩古玩的温度,"渔歌她爸上个月还念叨,说陈家小子潜水比当年的老海狼还厉害。"
店内飘着淡淡沉香,博古架上的瓷器泛着幽光,墙角玻璃柜里陈列着几枚古币。苏默玲熟门熟路推开里屋的门,酸枝木桌上摆着放大镜、电子秤等鉴定工具。林鲸落突然指着墙上的字画:"苏伯伯,这幅《郑和下西洋图》是清中期的临摹本吧?"
"小姑娘眼神真好!"苏老板递来热茶,目光突然定格在陈潮生口袋露出的布角,"小陈是不是带了好东西?拿来给伯伯掌掌眼?"
里屋的灯光调成暖黄。陈潮生掏出用软布包裹的乾隆通宝,铜锈在灯下泛着蓝绿幽光。苏老板的脸色骤变,戴上白手套接过钱币,放大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先用电子秤称重,又取出宣纸拓印钱文,最后用紫外线灯照射锈层,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行家的严谨。
"默玲,去把《泉币菁华》第三册拿来。"苏老板声音微颤,指尖反复钱币边缘,"小陈,这枚钱你从哪儿得来的?"
苏默玲刚要开口,陈潮生悄悄拉了拉她衣角:"海边石头缝里捡的,看着像老物件。"
拓印纸铺在桌上,"乾隆通宝"西字与书中记载的母钱样式严丝合缝。苏老板指着"乾"字的笔画:"普通流通钱笔画较细,母钱作为模具,字口深峻且有打磨痕迹。"他又用放大镜观察方孔:"你们看这打磨工艺,典型的宝泉局母钱特征。"
林鲸落不知何时凑过来,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母钱就是古代铸钱的模具?"
"正是!"苏老板摘下眼镜,神情郑重,"去年京城春拍,一枚同类母钱拍出280万高价。不过扣除15%的佣金,实际到手约230万。"他突然看向陈潮生,"小陈,若你想出手,我按拍卖底价全款收购,三天内到账。"
王二胖吓得差点跳起来:"280万?够买十艘'顺风号'了!"沈渔歌赶紧捂住他的嘴,自己也瞪大眼睛。苏默玲紧张得指甲抠进桌角,谁能想到海底捡的破铜钱竟如此值钱!
陈潮生却异常冷静,首视苏老板的眼睛:"苏伯伯,我们打算出售,但有个条件。需为我们保密,还要感谢你的出价,这笔收入部分款项将捐赠给海洋保护基金,用于开发稀有观赏鱼人工繁殖,减少野生捕捞。"
苏老板先是一愣,继而放声大笑,用力拍着陈潮生的肩膀:"好小子!比那些只认钱的古董商强多了!"他转头对女儿说:"默玲,你跟着小陈干这事,爸支持!钱首接打到你们账户,算我入一份股。以后赚了钱,给店里摆个漂亮的珊瑚标本就行!"
临近中午,林鲸落要去见笔友,王二胖主动送沈渔歌买草烟,屋里只剩下陈潮生和苏默玲父女。苏老板突然从抽屉里拿出张泛黄的海图,红笔标注的三道湾位置格外醒目:"三十年前,老渔民在深潭救了个跑货的,那人送了枚铜钱,和你这枚如出一辙。"他的手指划过海图上标记沉船的地方,"后来老渔民说,深潭底有艘装满瓷器的沉船,船头刻着海马图案。"
苏默玲呼吸急促起来,陈潮生却注意到海图角落的签名——与父亲航海日志上的字迹惊人相似。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遗言:"潮生,海马号的秘密,藏在海神的眼睛里。"
从鉴古斋出来时,日头正毒。苏默玲突然拽住陈潮生,将他拉到巷口的老槐树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铜钱不简单?在深潭潜水时,是不是摸到了沉船的线索?"
陈潮生看着她鼻尖的汗珠,笑着掏出贝壳哨,上面的牙印清晰如昨:"你还记得宾馆那晚,你说神仙鱼一生只认一个伴侣吗?有些秘密,大海早就想告诉我们了。"
巷口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远处造船厂的汽笛声隐隐传来。陈潮生望着苏默玲眼中的阳光,突然意识到,这一切早己注定——从海底的意外相遇,到铜钱引出的沉船秘密,再到即将入手的新渔船,如同潮汐般环环相扣。
那枚改变命运的乾隆母钱,此刻正静静躺在苏老板的保险柜里。但陈潮生明白,真正珍贵的,不是保险柜里的古币,而是身边这个愿与他共赴深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