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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锣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祁小满跟着林毅冲进祠堂时，王家二丫头被五花大绑在祠堂中央的柱子上。少女的头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仰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不属于人类的狞笑。
"放开我！时辰到了！山娘娘等着呢！"少女的嗓音变成了粗粝的男声，唾沫星子飞溅。她的眼球完全翻白，脖颈上青筋暴起，像有东西在皮肤下蠕动。
祠堂里挤满了村民，却安静得可怕。祁小满注意到，所有人都穿着暗色衣服，袖口别着一小块红布。赵德柱手持铜铃，绕着被附身的少女转圈，口中念念有词。
"他们在驱邪？"祁小满小声问林毅。
林毅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祠堂正中的神龛。祁小满顺着看去——神龛里供着的不是祖先牌位，而是一尊小巧的无面木像，和山上一模一样。
"啊——！"少女突然发出刺耳尖叫，绑着她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渗出鲜血，"七月半，鬼门开！新娘不上轿，全村死绝！"
赵德柱脸色铁青，猛地将一张黄符贴在少女额头。少女剧烈抽搐起来，口中吐出黑色粘液，散发出腐肉般的恶臭。
祁小满胃里翻腾，后退时撞到了供桌。一个褪色的布包从桌下滚出，散落出几件物品——一只绣花鞋、半截红蜡烛，还有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五个穿民国服饰的少女，站在老槐树下，每人手腕系着红绳。
最诡异的是，照片中少女们的脸全部被抠掉了。
"别看！"林毅一把抢过照片塞回布包，但祁小满己经注意到，照片背面用血写着五个名字，最后一个被反复涂抹过。
"十年前..."林毅声音发颤，"五个姑娘在七月半前一天失踪，只在槐树下找到这照片。"
祁小满正想追问，祠堂突然安静下来。王家二丫头在柱子上，似乎恢复了神智。但当她抬起头，祁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少女的左眼角下，赫然出现了一颗血红的泪痣。
"姐姐..."少女首勾勾盯着祁小满，露出诡异的微笑，"山娘娘说...你的味道很香。"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祁小满转身冲出祠堂，林毅紧跟着追出来。
"祁研究员！等等！"
祁小满在村口老槐树下停住，扶着树干干呕。月光下，那些红布条像无数条舌头舔舐着她的脸颊。她突然发现，最低的树枝上系着一条崭新的红布，布上用黑线绣着两个字——"祁"。
"这不可能..."她颤抖着伸手去够，布条却突然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林毅追到树下，看到地上的灰烬，脸色变得惨白："我们必须离开村子，现在就走。"
"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苏晚是谁？为什么我的名字会..."
"那不是苏晚！"林毅抓住她的肩膀，"陈三爷的女儿陈晚十年前就失踪了！就在七月半前夜！"他压低声音，"而且...她左眼角确实有颗红痣。"
祁小满想起照片中多出来的人影，和苏晚帮她包扎时冰冷的触感，浑身发冷："那她为什么找上我？"
林毅没有回答，拉着她向村委会走去。路过一户人家时，祁小满听见窗内传来压抑的哭声。透过窗帘缝隙，她看见一个妇人正对着镜子梳头，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妇人的脸，而是一张惨白的少女面孔。
"别看！"林毅拽着她快步离开，"村里的镜子...都不干净。"
回到住处，林毅反锁房门，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这是我今天在祠堂暗格里找到的。"
册子封面上用朱砂写着"生死簿"三字。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记录着人名和日期，最早可以追溯到清朝光绪年间。祁小满注意到，所有日期都是农历七月十五。
"这是..."
"祭品名单。"林毅翻到最后，一页空白纸上正缓缓浮现出红色字迹——"祁小满，庚子年七月半"。
字迹如血，尚未完全干透。
祁小满猛地合上册子："这是什么恶作剧？"
"不是恶作剧。"林毅的声音低沉而绝望，"十年前那晚，我在祠堂值夜，亲眼看见陈晚的名字也是这样出现的...第二天她就失踪了。"
窗外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窗玻璃。林毅迅速关掉灯，示意祁小满噤声。
"它来了..."他无声地做口型。
黑暗中，祁小满听见窗外有东西在缓慢爬行，伴随着湿漉漉的喘息声。一股腐臭味透过窗缝渗入，让她想起山庙里的气息。
"咚、咚、咚。"三下敲窗声。
祁小满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林毅从腰间摸出警棍，挡在她前面。
"祁...小...满..."一个女声在窗外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水下传来，"来...山娘娘等你..."
声音渐渐远去，腐臭味却更浓了。祁小满感到有冰冷的手指从背后抚上她的脖子，耳边响起轻笑："找到你了..."
她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见。但桌上那本生死簿自动翻开了，她的名字现在完全变成了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
林毅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赵德柱发来的短信："祠堂出事了，速来。"
他们赶到时，祠堂外围满了村民，所有人都面色惊恐。赵德柱站在祠堂门口，手里提着盏惨白的灯笼。
"王家丫头..."他声音嘶哑，"没了。"
祠堂内，绑过少女的柱子周围散落着断裂的麻绳，绳上沾满黑色黏液。地上用血画着诡异的符号，和祁小满在晒谷场见过的如出一辙。
"她去哪了？"祁小满问。
赵德柱指向祠堂后墙。原本挂满祖先画像的墙面上，现在多出了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祠堂内部，而是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一个穿花布衫的身影正蹒跚前行。
"进...进去了？"祁小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德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祁同志，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在山庙不小心划的..."
"撒谎！"赵德柱怒吼，"这是山娘娘的标记！"他转向林毅，"你早就知道？"
林毅沉默不语。赵德柱的脸色变得狰狞："把她关起来！七月半前不能让她离开村子！"
几个壮汉上前抓住祁小满。挣扎中，她看见陈三爷站在祠堂角落，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晚了..."老人咯咯笑着，"山娘娘己经闻到她血的味道了..."
祁小满被关进了村委会的储藏室。透过小窗，她看见月亮变成了诡异的红色。远处山上，隐约可见点点火光排成一列，正向山顶移动。
最前面的火把下，一顶猩红花轿在月光中格外刺眼。
储藏室里堆满了杂物，祁小满注意到墙角有个落满灰尘的木箱。箱子上贴着一张褪色的红纸，写着"庚子年"三字——正是今年。
她颤抖着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叠放着一套大红嫁衣，上面放着张纸条："新娘祁小满"。
字迹新鲜，墨迹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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