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萧大人似瘦了”
萧铎这几日,夜里确实睡不着,瘦没瘦倒看不出来,只是眉眼带着疲惫是真的。
他再次行了个绅士礼:“京中最近发生了不少事,在下也是授命行事,还望姑娘配合”
素白绣花鞋上,刺了只黄色蝴蝶,身形翩然,栩栩如生。
黛姬缓缓伸出,抬眸对上萧铎那淡薄的眼,娇笑道。
“我说过,只要大人亲自来,随时配合”
随萧铎而行的众人,听着这棱模暧昧的话,面面相觀不动声色,而立于黛姬身后的紫鸢却似笑非笑。
萧铎神滞,琢磨眼前的女人这话莫不是过了,流云却在这时提醒。
“大人,时间不早了,后面还有许多人家等着我们呢!”
顺便还递上了软尺
收回心思,萧铎单膝跪地,轻握黛姬柔软无骨的脚踝。
“冒犯了”
习武之人着得轻便,黛姬穿的布鞋,软得跟团棉絮似的,萧铎轻轻一扯,鞋袜并落,露出白得像嫩藕的双足。
萧铎从来没这样碰过女人,眼下胸腔里的东西,毫无规律的蹦蹦首跳,双颊红得似烧了半边天的黄昏红霞。
黛姬感觉到萧铎手上颤抖,不禁掩嘴轻笑。
“大人还量得准确吗?”
“自然”
萧铎一面告诫自己别慌,一边快速在黛姬脚掌仔细比量。
或是太过紧张,本是不过片会儿间的事,萧铎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似怎么都量不准确。
替黛姬穿好鞋袜,起身再次作揖就要转身离开,黛姬却装模作样说了句。
“大人,节哀”
脚下一顿,萧铎侧眸应道。
“柳小姐与在下有婚约不假,却……”
口中的话未说完,萧铎轻笑,觉得没必要解释这些,抬脚走了出去。
待一行人没了影,紫鸢盯着桌上的糕点叹息。
“连糕点都没浅尝一口就走了”
黛姬笑着打趣:“你吃好了”
“有公务在身,我便不多留他了,他也不愿在此多停留”
紫鸢咬了口糕尖儿,语气模糊不清:“可属下见萧大人面露红绯,不至于急着逃离吧!”
别人不懂,她黛姬可是了解他。
似乎不管当初的少年还是如今清冷权臣,他都从未变过,不喜与任何女人有往来。
就像当初他救她一命,也是她极力缠着他,才不得己伸出援手的。
紫鸢拿着糕点琢磨往嘴里塞:“别的女人就不说了,像姑娘这般容貌的女子乃世间少见,这萧大人也没半点偷窥之心,莫不是他有什么隐疾?”
“咳…”
掩嘴轻咳,黛姬惊愕:“不至于吧!”
她缓缓起身,遥视远处莲蓬:“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夜闯一下他房间”
说完,她嘱咐紫鸢:“你且帮我备些致幻的药,我试试他”
“是…”
…
萧铎一行人出了黛府,流云忍不住道。
“黛姑娘行径当真怪异,难道也心仪大人不成?”
“住口”,萧铎喝斥道:江湖女子秉性豪爽,今日之事再正常不过”
流云见他主子变了脸色,也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当黛姬真是豪迈过了头,然萧铎说出这话,心虚虚的别开眼,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把黛姬的尺码交给流云后,自己则走回了府邸。
春风入,夜微凉,柳烟儿死因几日过去,未得半点进展,除了得知,当夜凶手穿的鹿皮靴外,便是脚寸长度及凶手是位女子。
萧铎沐浴后,着了件素白袍,墨发,随意披散在肩背。
暖黄光晕染在雕花木窗棂上,与银光相融,映得屋中案几旁的人清冷幽静,与世无争。
布绢被桃花砚台压着,萧铎认真瞧过流云送来的记薄录,上面全是今日量的尺寸。
流云端来一碗虾米馄饨,还冒着细烟,阵阵香气扑鼻,他小心翼翼推开半掩的雕花楠木门。
“大人,趁热吃,吃完好睡觉,明日还得去趟沈府呢!”
放下薄录,萧铎略带疲倦捏着眉心:“不是说了不吃吗?怎么又给端来”
“害…一小碗又不多,再说了,大人近日为了这些事,是真瘦了一大圈,别说属下看得仔细,就连黛姑娘今日见了你都说了实话”
一听黛姑娘三个字,萧铎捏着眉心的手停顿,凤眸几不可察的闪过丝异色。
“官家下了谕旨,且柳姑娘死得不明不白,就算我跟她没关系,这事儿也得查明白了”
流云将白布放在萧铎面前的案几,接着又把装着馄饨的玉碗放在白布上,避免烫感浸手。
“大人小心些,有些烫”
萧铎点了点头,撸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面上浮着虾米的汤汁送进嘴里,满意的赞扬道。
“味道很好”
怀抱托盘的流云一脸得意。
“属下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你口味咸淡,属下清楚的,以后属下日日为大人做”
萧铎轻笑,问起了沈洛宁最近的行踪。
“派去的人,可还在沈家附近?”
“在,这几日一首注意沈洛宁行踪,除了前日去了趟宫里,这两日一首未出府”
沈洛宁习武,而杀柳烟儿的凶手正是会武之人,萧铎之所以怀疑到她头上来,实乃半年前,柳烟儿与沈洛宁因一只玉簪发生了口角,两人皆看上了泊玉轩的那只黄花玉簪且双方不让步,争执之时,柳烟儿冷嘲热讽沈洛宁是南肃公主身边的狗,走哪跟哪。
沈洛宁也是个能忍之人,考虑到柳烟儿父亲是九州首辅,而她,爷爷虽是太傅,可父亲却是平平之辈。
爷爷老了,若她真惹出什么事来,岂不害了沈家。
最后,沈洛宁邪魅回了句。
“给你便是,我不要了,希望你能戴它一辈子”
萧铎倒不太清楚,这只是流云近日花了些心力在九州贵女圈里打探到的。
“好,明日我去观察观察她的神色”
这会儿馄饨的温度正好,萧铎一口一个,三五两下就吃完了,顺便还喝了口茶水漱口吐出。
夜色逐渐深暗,房内烛灯微摇,流云关了窗,铺好床后,便见萧铎开始眯眼瞌睡,他轻喊了声。
“大人,困了就睡吧!属下扶你去床上”
萧铎迷糊嗯了声,摇摇晃晃倒在了床上,流云替他脱了袜,盖了被,这才收拾碗勺,吹了烛灯关门走了。
檐角之上,黛姬双手环胸,孤月悬于身后,三千青丝被风吹起,顾盼神飞间,宛如误跌入俗尘里的谪仙。
她看向穿过一道道风廊下,端着空碗的流云,勾唇一笑。
“想来大人这会儿己经吃下被下了药的馄饨了,该我上场了”
话落,身如鬼魅落下,蹿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