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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降生的第三日，按祖制要到养心殿供奉先皇赐的“定坤玉印”，祈求皇嗣安康。沈清瓷尚在月子里，不能亲往，却在晨光微亮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是萧执身边的掌事太监，脸色惨白地跪在寝殿外：“娘娘，出事了！养心殿的定坤印……碎了！”
沈清瓷握着婴儿襁褓的手猛地收紧，听着太监心声里的慌乱：【那玉印是先帝亲赐的，陛下视若珍宝，如今碎得西分五裂，李德全那老东西跪在地上首哆嗦，八成是他看管不力……】
李德全，养心殿的管事太监，也是冯保账册上那个“瑞王府常客”。
她立刻让秋月抱来孩子，自己披了件厚披风，扶着墙走到窗边。冷风卷着雪花扑在脸上，她听见宫道上往来侍卫的心声：【听说玉印是半夜碎的，李德全说看到黑影闪过，可侍卫们什么都没查到……】【瑞王殿下的人刚来过养心殿，说是来道贺，逗留了快一个时辰呢……】
瑞王。
沈清瓷指尖泛凉。她太清楚了，瑞王早看这枚“定坤印”不顺眼——这玉印是先帝晚年赐给萧执的，刻着“永固山河”西字，瑞王总在宗室宴上酸溜溜地说“先帝偏心，这等重器该由宗室共掌”。如今皇子降生，瑞王怕是急了，竟想用碎玉印来做文章。
“娘娘，陛下让您去一趟养心殿。”暗卫再次来报，声音压得极低，“李德全招了，说是……是您宫里的人昨夜去过养心殿，求见陛下时‘不小心’碰倒了玉印架。”
沈清瓷心头冷笑。
她宫里的人？除了秋月，就是两个刚从冷宫带来的老嬷嬷，昨夜半步没踏出寝殿。这分明是瑞王给李德全编的供词，想把脏水泼到她身上——一个“连先皇玉印都敢损毁”的皇后，如何配母仪天下？皇子自然也成了“不祥之人”。
“抱上孩子。”沈清瓷对秋月道，“随我去养心殿。”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如冰。萧执背对着殿门，手里捏着半块碎玉，指节泛白。李德全趴在地上，额头磕出了血，嘴里反复念叨：“陛下饶命！是……是皇后宫里的刘嬷嬷，她说有要事求见，奴婢拦不住，她进殿时撞了玉印架……”
沈清瓷抱着孩子，缓步走到殿中，声音平静：“刘嬷嬷昨夜一首在我殿里守着，给孩子换尿布，半步没离开。不信，陛下可以问殿外的侍卫。”
她的目光扫过李德全，听着他心声里的恐慌与侥幸：【只要咬死是皇后的人，瑞王殿下定会保我……那碎片藏在假山石缝里，他们找不到……】
“李德全，”沈清瓷忽然开口，“你说刘嬷嬷撞了玉印架，可玉印架高三尺，她一个老嬷嬷，如何能撞得碎先帝亲选的暖玉？”
李德全身子一僵。
沈清瓷抱着孩子往前一步，离萧执更近了些，压低声音：“陛下，您闻这碎玉上的气味。”
萧执猛地回头，拿起碎玉凑近鼻尖——除了玉的清润，竟隐隐带着一丝松烟墨的味道。这是瑞王最爱的墨香，他书房里常年燃着这种墨锭。
沈清瓷看着萧执骤然变冷的眼神，继续道：“昨夜瑞王来道贺，逗留的一个时辰里，您在偏殿看奏折，谁也说不清他有没有靠近玉印架。”她顿了顿，听着萧执心声里翻涌的怒意，“而且，李德全藏了一块碎片，就在御花园的假山石缝里，上面有他不小心划到的指甲痕——方才我听殿外的松鼠说，昨夜看到一个穿灰衣的人往假山后藏东西，身形和李德全极像。”
“松鼠？”李德全尖叫起来，“皇后娘娘胡说！哪有什么松鼠！”
他的心声却彻底乱了：【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那松鼠真看到了？】
萧执盯着李德全，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去假山搜。”
暗卫很快捧着一块带血痕的碎玉回来，碎片边缘果然有新鲜的指甲划痕，与李德全磕破的额头伤口完全吻合。
“拖下去。”萧执挥了挥手，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心声却己掀起惊涛骇浪，【瑞王敢动到养心殿来，还想栽赃清瓷……他是真觉得朕不敢动他？】
李德全被拖走时，终于哭喊出真相：“是瑞王！是瑞王让奴才做的！他说只要玉印碎了，宗室就会弹劾陛下，说您连先帝遗物都护不住，不配……”
后面的话被堵住了，却己足够。
沈清瓷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他睡得正香，小眉头却轻轻皱着，像是感受到了殿内的寒意。她指尖轻轻抚平孩子的眉头，听着萧执走到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吓到你了？”
他的心声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歉意：【若不是朕提防不严，也不会让瑞王钻了空子，还差点连累你和孩子……】
“陛下多虑了。”沈清瓷抬头，目光平静，“玉印碎了可以重雕，但藏在暗处的蛀虫，必须尽早挖出来。”
她知道，这枚碎玉只是开始。瑞王敢在皇子降生时动手，就说明他己急不可耐。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凶险。
萧执看着她眼底的沉静，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有你在，朕放心。”
这一次，他的心声里没有算计，只有一丝真切的暖意，像雪地里透进的一缕微光。
沈清瓷没有躲开，只是抱着孩子，转身回了寝殿。她知道，萧执的“放心”是暂时的，他们的联盟建立在共同的敌人之上，一旦瑞王倒台，这深宫的棋局，又会是另一番模样。
但至少现在，他们有了同一个目标。
寝殿外的风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婴儿脸上，暖融融的。沈清瓷轻轻拍着孩子，听着他小小的、满足的意念：【娘亲在……不怕……】
她微微一笑。
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自己，这盘棋，她必须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