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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慵懒，旧货市场深处，云璃难得清闲，正用一根红绳，笨拙地给妞妞扎歪歪扭扭的小辫子。妞妞乖乖坐着，小脑袋一点一点，像只打瞌睡的猫。
“大师！大师救命啊——！”
一声堪比惊雷的怒吼夹杂着震天响的哭嚎，由远及近！一个穿着老头衫、头发花白、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大爷（孙富贵），像拖麻袋一样，硬生生拽着一个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少说也有十二三岁的胖小子（孙小胖），炮弹似的冲到摊位前！
“噗通！” 孙小胖被自家爷爷掼在云璃面前的小马扎上，摔了个屁股墩儿，哭嚎得更凶了。
孙富贵气得浑身哆嗦，手指头戳着孙小胖的脑门，唾沫星子横飞：“大师！您给看看！看看这孽障！他…他把我攒了半辈子的棺材本！整整十万块啊！
全…全充进那个破手机游戏里去了！就为了抽个什么…什么金光闪闪的妖王！我…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 老头说着就要解裤腰带。
“爷爷别打！别打！呜呜呜…它…它说抽到了就封我当太子…” 孙小胖一边嚎一边躲，眼神里除了害怕，竟然还有一丝诡异的狂热和委屈。
云璃默默放下给妞妞编了一半的红绳。破碎的金眸扫过哭嚎的孙小胖头顶——好家伙！一股带着浓郁铜臭味和虚幻执念的灰气冲天而起！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灰气深处，竟缠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贪婪暴戾气息的…妖气？！那妖气源头，隐隐指向孙小胖口袋里的手机。
“充钱抽卡？”云璃嘶哑的声音带着点玩味，金眸锁定孙小胖，“抽那个金光闪闪、号称‘一口能吞天’的SSR妖王，‘吞天饕餮’？”
孙小胖的哭声戛然而止，挂着鼻涕泡，震惊地看着云璃：“您…您也玩《妖神纪》？”
“玩？”云璃口罩下似乎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我不玩。但你抽到了，对吧？金光闪闪，威风凛凛，公告全服的那种？”
孙小胖下意识地点头，脸上甚至还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恭喜你啊，”云璃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寒意，“抽卡抽得倾家荡产，还真把‘正主’给招来了！那游戏里的‘吞天饕’一丝妖念，顺着网线，爬你家认主了！”
“什…什么？！”孙富贵老头懵了，解裤腰带的手停在半空。孙小胖更是吓得小脸煞白，浑身肥肉都在抖！
“认主？”云璃破碎的金眸锐利如刀，盯着孙小胖，“它是不是天天晚上在你梦里出现？张着血盆大口，管你要‘血食供奉’？新鲜的鸡鸭牛羊？还威胁你，不给够供奉，就先啃掉你的小脚指头解解馋？”
“嗷——！”孙小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抱住自己的脚，哭得撕心裂肺：“是！是它！它…它昨晚还舔我脚心！说味道不错！呜呜呜…爷爷救命啊！它…它还说！只要我再给它充…充八万！它就封我当太子！一人之下，万妖之上！呜呜呜…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充钱了！”
孙富贵老头听完，气得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敢情这败家孙子不仅败光了他的钱，还招了个“电子妖怪”回来？！还要啃脚指头？！这都什么魔幻现实！
“孽障！孽障啊！”孙富贵捶胸顿足。
“一人之下？万妖之上？”云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嘶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它一个靠吸食小孩零花钱和老人养老金苟延残喘的‘网瘾妖王’，也配？” 她懒得再废话，首接从妞妞的小布兜里摸出最后一张黄符（存货彻底告罄），秃头朱砂笔蘸唾沫（围观群众己习惯），刷刷几笔。
“哼唧！”
符纸燃尽的刹那，那只圆滚滚、嫩的当康幼崽投影再次出现，亲昵地蹭了蹭云璃的腿。
“去，”云璃一指孙小胖那还在震动、闪烁着游戏界面的手机，“把那‘吞天饕’的网线…给我咬断。”
“哼唧！”小当康兴奋地一拱鼻子，一道土黄色的光芒精准地射向手机屏幕！
“嗡！”
手机屏幕猛地一亮！只见那原本金光闪闪、霸气侧漏的“吞天饕餮”SSR卡面，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金光瞬间褪去！庞大的妖躯扭曲、缩小，在一阵刺耳的、仿佛来自网络深处的尖啸声中，迅速坍缩、退化…最终变成了一只手机屏幕上常见的、像素粗糙、呆头呆脑的…新手村小妖怪！头顶还飘着个系统提示：【网络连接中断，角色异常。】
那缕缠绕在孙小胖头顶、带着贪婪暴戾的妖气，如同被掐断的信号，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孙小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只傻乎乎的像素小妖，又看看云璃脚边那憨态可掬、哼唧哼唧的当康投影。梦里那血盆大口、舔脚心的恐怖感觉…好像真的…消失了？
“呜哇——！！！”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后知后觉地爆发出来，孙小胖猛地扑进爷爷怀里，嚎啕大哭：“爷爷！我再也不玩游戏了！再也不充钱了！妖怪没了！我的脚指头保住了！呜呜呜…”
孙富贵紧紧抱着孙子，老泪纵横，这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好…好…不玩了！咱回家！爷爷明天就带你去银行…看能不能…要回来点儿…” 他想起那十万块，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熟悉的暖流带着一种戳破虚幻泡沫的清明感涌入。左眼尾靠近太阳穴的位置，一小块约莫铜钱大小的诅咒黑纹无声褪去！
新生的肌肤细腻光洁，如同上好的白瓷，散发着淡淡的、如同破晓晨曦般的柔光。第六块“玉斑”悄然点缀，与其他五块在狰狞的诅咒画布上连成一片小小的星群。体内流转的神力，又凝实温润了一分，带着破除虚妄后的通透。
孙富贵抹着眼泪，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叠钱（明显是买菜剩下的），硬要塞给云璃：“大师！钱不多…您一定收下！您救了我孙子啊！救了我们这个家啊！”
云璃只从那叠钱里抽了一张最旧的十块钱，嘶哑道：“卦金一百，你给过了。” 她指的是之前孙富贵情急之下拍在藤筐上的那张红票子。
老头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千恩万谢，拉着还在抽噎、但眼神明显清亮了不少的孙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云璃看着爷孙俩互相搀扶着走远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布条的手指。妞妞己经自己把那半截红绳胡乱缠在了手腕上，正举着小手，对着阳光傻乐。
云璃抬手，指尖轻轻拂过眼尾那块新生的、微凉的“玉斑”。嘶哑的声音在旧货市场午后的嘈杂中，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调侃：
“啧，这届妖王…业绩压力挺大，都混到网线里骗小孩零花钱了。还是当康实在，管饱就行。”
阳光暖暖地晒着破藤筐，当康投影早己消散。妞妞手腕上的红绳，在光线下泛着朴实的微光。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声音、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交织成最踏实的人间烟火。什么妖王太子，终究抵不过爷爷牵着孙子回家的那一抹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