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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将小渔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中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他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捂住心口，感觉那里像是被塞进了万年寒冰里，又像是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冰冷的窒息感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席卷而来，眼前阵阵发黑。
契约反噬！
楚正南……失败了！或者说，他倒在了追寻的路上！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将小渔混乱的脑海中炸响。冰冷的绝望和沉重的悲怆感并非幻觉，而是契约失败后，客人付出的“珍贵之物”——那份被剥离的五十二年刻骨铭心的“天气”思念——所转化成的冰冷的“怨念”，正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上他这个契约执行者！
“噗通！”将小渔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板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身体因为心脏传来的剧痛和窒息感而剧烈地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哼，滋味如何？”阿七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将小渔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己蹲在他面前，碧绿的猫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天气’之念，沉重如渊。五十二年沉淀的执念落空，反噬自然猛烈。这才刚开始呢，小渔同学。”
阿七的话音刚落，一股更加强烈、更加具象化的寒意猛地袭来！
不是物理的寒冷，而是灵魂层面的冰封！
将小渔的眼前猛地一黑，随即又“亮”了起来。但看到的，不再是心愿茶馆昏黄的灯光和满墙的茶罐。
他看到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潮湿、冰冷，带着浓重的水腥气。耳边是单调、沉闷的“呜——呜——”汽笛长鸣，还有轮船引擎巨大的轰鸣，震得脚下的甲板都在微微颤抖。空气粘稠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冰冷的棉絮。
三等舱！拥挤、嘈杂，汗味、劣质烟草味和呕吐物的酸腐味混合在一起。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外套的清瘦背影，正死死抓着冰冷的船舷栏杆，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佝偻着，每一次咳嗽都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那背影……正是楚正南！
将小渔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像一个被困在老人身体里的幽灵，被迫感受着那刺骨的江风钻进单薄的衣衫，感受着肺部如同破风箱般撕裂的痛楚，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艰难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力不从心的衰竭感。
“婉……婉……”老人痛苦地喘息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浓雾深处，仿佛要穿透这阻碍，看到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那眼神里的渴望和绝望，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将小渔的灵魂深处。
画面猛地一转！
是颠簸的长途汽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灰蒙蒙的田野和光秃秃的树。楚正南蜷缩在硬邦邦的座椅上，脸色灰白得如同死人。他紧紧抱着怀里那个旧帆布包，里面装着那张老照片。他颤抖着手想去摸照片，指尖却因为寒冷和虚弱而不停地哆嗦，试了几次都没能拉开拉链。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嘴角却溢出一丝暗红的血沫。车窗外刺骨的寒风透过缝隙钻进车厢，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冷！深入骨髓的冷！无处可逃的冷！将小渔感觉自己也被扔进了冰窟窿，血液都要冻僵了！
场景再次切换！
深夜，一个破旧、散发着霉味的小旅馆房间。灯光昏暗，墙壁斑驳。楚正南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冻僵的虾米。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吐着白色的寒气。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枯瘦的手臂撑着地面，青筋暴起，却只是徒劳地抽搐了几下。那双曾经清亮、如今却蒙上灰翳的眼睛，死死地、不甘地瞪着天花板，瞳孔己经有些涣散。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反复呢喃着两个模糊的音节：
“苏……婉……”
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海，瞬间淹没了将小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正从这具苍老的躯体里飞速流逝，感受到那份跨越半个世纪的执念在死亡面前依旧燃烧却无能为力的悲怆！寒冷、窒息、剧痛、绝望……所有的感官痛苦如同海啸般叠加在一起，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呃啊啊啊——！”将小渔再也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在地板上剧烈地弹动、抽搐，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冰冷中迅速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将小渔从冰冷的地板上悠悠转醒。浑身像被卡车反复碾过，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和疲惫。心脏的位置依旧残留着那种沉重的、冰冷的余悸，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闷痛。喉咙里干得冒烟，像塞满了粗糙的沙砾。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发现自己躺在柜台后面那张硬邦邦的长条凳上，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条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旧毯子。煤油灯的火苗稳定地跳动着，昏黄的光线给茶馆镀上一层不真实的暖意。
阿七蹲在柜台上，碧绿的猫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复杂，似乎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了然？
“醒了？”阿七的声音依旧慵懒，但少了几分平日的戏谑，多了点别的意味，“‘天气’反噬的滋味，够劲吧？这才第一波。接下来的半个月，每天子时，准时‘回味’。好好享受老楚头最后的人生旅程，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刻骨铭心’。”
将小渔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心有余悸。那种濒死的绝望和刻骨的寒冷，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楚正南……他最终也没能见到他的苏婉……倒在了追寻的路上。这沉重的失败和反噬，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牢牢套在了将小渔的脖子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带着狂喜的拍门声，如同骤雨般打破了茶馆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