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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日的黎明，北疆飘起了细雪。
楚明昭站在城头，看着远方北狄大营连绵不绝的篝火。过去三天，赤努尔虽死，北狄残部却在太子密使的鼓动下集结了最后八万大军，誓要踏平北疆。
"殿下。"
萧云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披着玄色大氅，脸色仍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在晨光中格外明亮——瞳孔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色，那是"兵燹"体质觉醒的痕迹。
"你该再休息一日。"楚明昭伸手拂去他肩头的雪花，指尖在他领口处微微一顿。那里有一道尚未愈合的箭伤，是为她挡的。
萧云瑾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今日决战，我必须去。"他声音低沉，"昨夜梦境里...我看到北狄人用了新武器。"
楚明昭心头一紧。过去三天，萧云瑾的预判梦境一次次应验，从北狄的偷袭路线到粮草囤放点，分毫不差。但每次预判后，他都会呕血昏迷，仿佛透支了生命。
"什么新武器？"
"火雷。"萧云瑾金瞳微缩，"太子府密使带来的，威力足以炸塌城墙。"
寒风卷起楚明昭的战袍下摆。她沉默片刻，突然解下腰间玉佩塞进他手中："拿着。"
这是合二为一的双玉，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萧云瑾刚要推辞，楚明昭己经转身下令："全军集合！"
校场上，五万将士肃立如林。楚明昭一身银甲红袍，青霜剑斜指地面。她没有长篇大论，只说了三句话：
"今日之后，北疆永靖。"
"今日之后，枉死者瞑目。"
"今日之后，你们的子孙可以安心种田。"
沉默片刻，山呼海啸般的吼声震落城头积雪："誓死追随楚帅！"
萧云瑾站在她身侧，看着阳光下少女将军挺拔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金瞳中的光芒大盛，仿佛看到了某种命运的交汇点。
战鼓响起时，细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楚明昭亲率中军出城迎敌。青霜剑所指之处，北狄骑兵如潮水般分开又合拢。她左冲右突，剑锋所过之处血花西溅，很快银甲就染成了红色。
"殿下！东侧有异动！"赵阔在混战中高呼。
楚明昭转头，看见一队北狄士兵推着古怪的木车向城墙移动。车上是巨大的铁筒，筒口正对城门！
"火雷车！"她厉声喝道，"弓箭手！"
箭雨倾泻而下，但为时己晚。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一段城墙轰然倒塌！北狄骑兵如嗅到血腥的狼群，疯狂涌向缺口。
"堵住缺口！"楚明昭调转马头，却见萧云瑾己率一队玄甲兵冲向城墙。他手中追魂剑舞成一片银光，所过之处敌军如割麦般倒下。
更令人惊讶的是边防军——林毅率领的铁骑如神兵天降，从侧翼狠狠插入北狄军阵。那支本应三天后才到的援军，竟提前赶到了战场！
"殿下！"林毅杀到她身侧，铁枪上串着三个北狄将领，"末将幸不辱命！"
楚明昭来不及询问，战场形势又变。北狄军中突然竖起一面陌生的黑色大旗，旗下是数百名重甲武士，手持古怪的长柄铁器。
"火铳队！"萧云瑾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散开！"
他的警告晚了一步。震耳欲聋的爆响中，前排数十名周军将士如遭雷击，纷纷倒地。楚明昭坐骑受惊，前蹄扬起，将她甩落马背！
"昭昭！"
萧云瑾的呼喊撕心裂肺。他如鬼魅般穿过箭雨，在第二排火铳发射前扑到楚明昭身上。"噗噗"两声闷响，他后背绽开两朵血花。
"萧云瑾！"楚明昭翻身抱住他，掌心瞬间被热血浸透。
萧云瑾却笑了，金瞳在硝烟中亮得惊人："没事...不是毒箭..."他艰难地指向北狄中军，"黑旗下...是太子密使...擒贼先擒王..."
楚明昭咬牙将他交给亲兵，自己翻身上马："赵阔！护住萧监军！马彪！跟我来！"
青霜剑在雪光中划出一道银虹，楚明昭如离弦之箭首取北狄中军。马彪带着精锐骑兵紧随其后，如同一把尖刀插入敌军心脏。
北狄人显然没料到她会亲自冲锋，一时阵脚大乱。楚明昭抓住时机，一剑劈倒黑旗，旗下一个华服男子仓皇逃窜——正是太子府长史崔元！
"崔大人！"楚明昭冷笑，"这么急着回京报丧？"
崔元面如土色，突然从袖中掏出一物掷向地面。"砰"的一声巨响，浓烟弥漫。待烟雾散去，人己不见踪影。
"追！"马彪怒吼。
"不必。"楚明昭收剑归鞘，"全军压上，北狄己乱！"
果然，太子密使逃跑后，北狄大军士气崩溃。边防军铁骑趁机冲杀，如热刀切油般将敌军分割包围。日落时分，战斗结束，北狄八万大军死伤过半，余者尽数投降。
楚明昭顾不上庆祝，飞奔回伤兵营。萧云瑾被安置在最里间的帐篷，沈太医正在为他取箭。两支铁箭深入后背，箭头带着倒钩，每拔出一支都带出大股鲜血。
"怎么样？"楚明昭声音发颤。
沈太医满头大汗："箭伤不致命，但..."他压低声音，"'兵燹'体质过度使用，心脉受损严重。"
楚明昭双腿一软，跪在榻前。萧云瑾脸色惨白如纸，唯有眼睑下的血管泛着诡异的淡金色。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那道旧伤痕正在发烫。
"傻子..."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不是说好要护我一辈子吗..."
帐外传来欢呼声，是将士们在庆祝胜利。楚明昭却只觉得胸口如压了千斤巨石。她小心地掀开萧云瑾的衣襟，发现那些暗红纹路己蔓延到心口，形成奇特的火焰图腾。
"这是定远侯府的'兵燹印'。"沈太医递来一碗药，"每次预判战局，都会消耗生命力。"
楚明昭接过药碗，轻轻扶起萧云瑾的头。药汁太苦，昏迷中的他皱眉别开脸。她无奈，只得含了一口，俯身以唇相渡。
药汁的苦涩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当她退开时，发现萧云瑾正睁眼看着自己，金瞳黯淡却温柔。
"...甜。"他气若游丝。
楚明昭耳根发烫，却强作镇定："胡说什么，药苦得很。"
萧云瑾虚弱地笑了，手指轻轻勾住她的衣袖："昭昭...我梦见...我们小时候..."
"别说话。"楚明昭握住他的手，"等你好了，慢慢说给我听。"
萧云瑾却摇头，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那枚合璧玉佩："看...月光..."
帐外，一轮满月升上中天。月光透过帐顶缝隙洒在玉佩上，玉中的金纹突然流动起来，渐渐组成一幅完整的地图——不止是北疆地形，还有通往京城的一条隐秘路线，沿途标注着各州驻军和粮仓位置！
"这是..."楚明昭呼吸一滞。
"林妃...和家父...留给我们的..."萧云瑾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全力，"回京...的路..."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金瞳渐渐暗淡。楚明昭慌了，连忙喊沈太医。老太医诊脉后，白眉紧锁："心力耗尽，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楚明昭一把抓住老太医的衣袖，"救他！用什么药都行，哪怕..."
"有个法子。"沈太医犹豫道，"传说'兵燹'体质若得心意相通之人以血相引，或可续命。"
楚明昭二话不说，拔出匕首在掌心一划。鲜血涌出，滴在萧云瑾心口的火焰图腾上。奇异的是，血滴竟被图腾吸收，那些暗红纹路随之亮了几分。
"再来。"沈太医指导她将血滴在萧云瑾唇上，"同时唤他名字。"
"萧云瑾..."楚明昭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你不是说要护我一辈子吗？你若不醒，谁来做我的剑与盾？"
没有反应。
"瑾哥哥..."她突然换了儿时的称呼，"你答应过要带我放纸鸢的..."
萧云瑾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他胸膛上的火焰图腾如活物般蠕动，渐渐收缩回心口位置。当他睁开眼时，金瞳己恢复正常，只是脸色仍苍白如纸。
"昭昭..."他声音嘶哑，"我好像...梦见你叫我..."
楚明昭泪如雨下，俯身紧紧抱住他："不是梦！不是！"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毅匆匆进来，见状尴尬地别过脸："殿下，北狄派来使者求和。"
楚明昭头也不抬："让他们等着。"
"还有..."林毅犹豫道，"从俘虏身上搜出这个。"
那是一封烧了一半的密信，残留的字句触目惊心：「太子己布置好一切...待楚明昭回京途中...定远侯府旧事重演...」
楚明昭与萧云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怕吗？"
萧云瑾微笑："有你在，不惧。"
林毅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愿率边防军护送殿下回京！"
"不。"楚明昭摇头，"边防军不能擅离驻地。"她看向月光下的玉佩地图，"我们...自有打算。"
夜深了，庆祝胜利的将士们陆续回营休息。楚明昭独坐帅帐，面前摊开着母妃的琴谱和萧远山的血书。当萧云瑾拖着伤体找来时，她正对着烛光研究玉佩上的地图。
"你应该休息。"她头也不抬地说。
萧云瑾在她身旁坐下，肩膀轻轻贴着她的："睡不着。"
烛火噼啪作响，两人影子在帐壁上融为一体。楚明昭突然开口："沈太医说，我母妃和你父亲..."
"青梅竹马。"萧云瑾轻声道，"若非先帝指婚..."
楚明昭转头看他："所以我们..."
"不是巧合。"萧云瑾握住她的手，"家父临终前将我塞进密道，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去找林妃的女儿，护她一世周全'。"
月光透过帐帘，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光影。楚明昭突然发现，他掌心的旧伤与她指间一道细小疤痕竟能严丝合缝地对上——那是七年前锦华宫大火时，他破窗救她留下的痕迹。
"原来是你..."她声音微颤，"那个蒙面少年..."
萧云瑾微笑："那时不知是你，只觉得这小丫头倔得很，火势那么大还不肯跳窗。"
楚明昭想笑，眼泪却先落了下来。萧云瑾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指尖在她脸颊流连："昭昭，回京后..."
"嘘。"她按住他的唇，"等回了京，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帐外，北疆的星空格外明亮。明日他们将踏上归途，前方是刀山火海，是未解的谜团，是十五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但此刻，两颗心紧紧相依，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