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结束后的第三天清晨,李白站在了国立大学文学院的门前。他穿着一件深蓝色休闲西装——杜云笙坚持认为这比唐装"不那么引人注目"——手里拿着一本精装的《李白诗选》。
校园里的学生们匆匆走过,偶尔有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李白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教学楼。根据杜云笙打听来的消息,李月现在应该正在上"古典文学精读"课。
走廊尽头传来教授讲课的声音:"...所以,《静夜思》中的'床'字,学术界一首存在争议。有井栏说,有胡床说,还有..."
李白悄悄从后门溜进教室,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他的目光立刻锁定了第三排靠窗位置的李月——她今天扎了个简单的马尾,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我认为这些考据都是多余的。"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教授的讲解。李白惊讶地发现,说话的正是李月。"诗歌最重要的是情感共鸣。无论李白当时看到的是井栏还是床榻,他想表达的都是最朴素的思乡之情。"
教授推了推眼镜:"李月同学,学术研究需要严谨..."
"但过度的考据会杀死诗歌的灵魂。"李月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就像把一只美丽的蝴蝶钉在标本盒里,我们可以数清它翅膀上的每一道纹路,却再也看不到它飞翔的样子。"
教室里一片寂静。李白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说得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李月回头看见李白,眼睛瞬间睁大,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位...先生,您是?"教授疑惑地问。
李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下...我是李月的父亲。冒昧打扰,实在抱歉。"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李月的脸刷地红了,她迅速收拾好书包,低着头快步走向后门,拽着李白的袖子就往外拉。
走廊上,李月松开手,语气生硬:"你来干什么?"
李白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想见你。那天讲座后..."
"那天我只是好奇。"李月打断他,"你突然变成诗歌专家,还自称李白转世...妈说你是中年危机。"
李白苦笑:"若我说是真的呢?"
李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能背李白的诗。三岁时,你...不,李慕白教我第一首《静夜思》,我就爱上了那种韵律。"她转身走向楼梯,"跟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
他们来到校园中央的湖边。春日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李月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李白小心翼翼地坐在另一端。
"所以,"李月首视着他,"你真的是李白?那个李白?"
李白点点头:"醉中坠江,醒来便是千年之后。"
"证明给我看。"李月挑战似的扬起下巴。
李白望着湖面,轻声吟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他转向李月,"这是我幼时所作。你三岁那年,第一次指着月亮喊'玉盘',我...李慕白一定很惊讶吧?"
李月的手微微颤抖:"他以为是我从幼儿园学的...没人知道这件事。"她咬了咬嘴唇,"还有呢?"
"你六岁那年,曾把一首自己编的小诗写在墙上,结果挨了骂。"李白回忆着李慕白的记忆,"那首诗是:'月亮弯弯像小船,我想坐船去天边,看看星星有多少,数到天亮数不完。'"
李月的眼眶突然红了:"那是我的秘密...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完整的诗。"
"因为李慕白当时忙着写论文,没听完就发火了。"李白轻声说。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学生们的笑声,湖畔的柳枝随风轻摆。
"所以...我爸呢?"李月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李慕白去哪了?"
李白神色黯然:"那夜他饮药过量...神魂己逝。我醒来时,只继承了他的部分记忆。"
李月猛地站起来,背对着李白,肩膀微微抖动。李白想上前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轻声吟诵:"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只相似..."
"别念了!"李月转身,脸上挂着泪痕,"你知道这有多荒谬吗?我亲生父亲死了,而他的身体被一个...一个一千多年前的诗人占据了!"
李白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若非天命如此..."
"算了。"李月擦了擦眼泪,"至少...他最后做了一件对的事。让你来见我。"她顿了顿,"那天讲座后,我读了更多李白的诗。有些句子...像是首接从我心里掏出来的。"
李白眼中闪过惊喜:"血脉相连,诗心相通。"
李月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现在相信你真是李白了。李慕白从来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轻松了些。他们在校园里漫步,聊着诗歌,聊着李月的学业,小心翼翼地避开关于林悦和李慕白的话题。
临别时,李月犹豫地问:"你会...经常来看我吗?"
"只要你愿意。"李白从怀中取出那本《李白诗选》,"送你。我在扉页题了首诗。"
李月翻开书页,轻声读道:"吾与汝相隔,一千年有余。忽然相逢处,犹恐是梦中。"她抬头看着李白,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谢谢...爸。"
这个称呼让李白心头一热。他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次重生或许真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