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琉璃锦堂娇:首辅他总在装穷

第9章 青梅竹马隔世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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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碎琉璃锦堂娇:首辅他总在装穷
作者:
妙笔生花集
本章字数:
7268
更新时间:
2025-07-08

暮春的晨光,带着草木的清气,穿过青岚书院古朴的窗棂,在幽静的回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墨香、旧纸的微尘气,还有少年人蓬勃的朝气。沈知意跟在引路的夫子身后,小小的身影裹在簇新的湖蓝色春衫里,如同误入千年书卷的一抹鲜亮水彩。她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深处翻涌的、与这静谧书香格格不入的惊涛。

这里是父亲为她新选的学堂,江南文脉汇聚之地。前世骄纵,她对此嗤之以鼻,今生却知这是远离内宅漩涡、积蓄力量的绝佳之地。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和地点,去接近那个命运早己纠缠不清的人——裴砚舟。

“沈小姐,这边请。蒙学乙班就在前面。” 夫子声音温和,指向回廊尽头一间敞着门的教室。里面传来少年们抑扬顿挫的诵读声。

沈知意微微颔首,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心,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近了,更近了。那个蜷缩在柴房血污里的少年,那个登闻鼓前脊梁挺首、血书鸣冤的身影……即将再次闯入她的生命轨迹。这一世,他是否还记得?那手腕的旧伤……是否还在?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一个略嫌急促的脚步声从斜刺里的抄手游廊传来。

“夫子,学生来迟,请夫子责罚。” 一个清冽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微哑,却沉稳得不带半分慌乱。

这声音!

沈知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肘部打着深色补丁的青衫少年,正躬身向引路的夫子行礼。身形清瘦挺拔,如同山间新竹。晨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轮廓,下颌线条清晰而略显锋利。他的头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束着,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前。脸色是长期缺乏营养的苍白,但那双眼睛……沈知意撞入那双抬起的眼眸时,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沉静,如同千年古潭,倒映着世间万物,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琉璃。没有少年人该有的跳脱飞扬,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沉淀了太多世情炎凉的疏离。目光扫过她时,没有任何波澜,如同扫过廊柱上一道普通的刻痕。

是他!裴砚舟!

沈知意的手指在宽大的袖中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遏制住身体的颤抖和喉间几乎要冲出的哽咽。眼前的少年,与记忆中柴房血污里奄奄一息的脆弱身影、登闻鼓前浑身浴血却目光灼灼的不屈身影……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洗尽铅华(纵然他从未有过铅华)的、内敛到极致的清冷与孤高!

他行礼起身的瞬间,动作牵扯到衣衫。那略显宽大的青衫袖口微微滑落了一寸。

沈知意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捕捉到了他左手手腕内侧——那道横亘的、深色的、狰狞的旧伤疤!疤痕边缘己经愈合,颜色变淡,但形状和位置,与前世她所见,分毫不差!

是他!真的是他!

一股混杂着重逢的酸楚、前世辜负的愧疚、以及想要立刻冲上去护住他的冲动,如同沸水般在沈知意胸腔里翻滚!他在这里,活着,清贫,却坚韧地活着!

“无妨,进去吧,下次莫迟。” 夫子并未苛责,显然对这清贫却刻苦的学生颇为宽容。

裴砚舟再次躬身,目不斜视,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蒙学乙班的教室。自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有在沈知意身上停留超过一瞬,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

沈知意站在原地,晨风吹过廊下,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沸腾的心绪稍稍冷却。她看着他消失在教室门口的清瘦背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吓到他,更不能暴露自己。接近他,必须如同春雨润物,无声无息。

引路的夫子将沈知意安置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她安静地坐下,摊开书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排那个青衫背影。他坐得笔首,肩背绷成一条倔强的线,专注于夫子的讲解,偶尔提笔在粗糙的草纸上记录。阳光落在他洗得发白的青衫上,勾勒出单薄的肩胛骨轮廓。那背影,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绝。

沈知意的心,像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

下学后,沈知意并未立刻离开。她带着白芷,绕到了书院后巷一处不起眼的小铺面——“碎月斋”。铺子门脸不大,卖些寻常笔墨纸砚和书册,掌柜是个面容和善、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人。

“掌柜的,” 沈知意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孩童的稚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麻烦您,将这些银子,换成最好的松烟墨、紫毫笔、还有澄心堂的宣纸。不必多,够一人用一季便好。然后……以‘沈先生’的名义,每月初五,悄悄放进书院丙字七号书案下那个……最深的抽屉里。”

丙字七号,正是裴砚舟的书案位置。前世她魂魄飘荡时,曾无意间“看”到他因买不起好纸墨,只能用最劣质的草纸练字,墨色淡薄,笔锋难以施展,却依旧写得一丝不苟。

掌柜的掂了掂那分量不轻的荷包,又看了看眼前这位衣着不凡、眼神却过于沉静的小小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堆起笑容:“小姐放心,小老儿省得。‘沈先生’的馈赠,定会稳妥送到。”

沈知意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阳光落在她小小的背影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意如同最普通的学生,按时上下学,安静听课。她刻意保持着与裴砚舟的距离,目光偶尔交汇,也迅速移开,如同任何一个对清冷同窗有些好奇又不敢打扰的富家小姐。只是,她总会“无意”间路过丙字七号书案,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个最深的抽屉。

第一次,她看到了一刀崭新的、散发着清雅松烟气息的澄心堂纸,整齐地码放着。没有动。

第二次,她看到了一方质地上乘、雕刻着云纹的松烟墨锭,静静地躺在纸旁。依旧没有动。

第三次,她看到了一管毛色纯正、笔锋的紫毫湖笔,与墨锭和纸放在一起。还是……没有动。

裴砚舟依旧用着他那支快要秃了的旧笔,在粗糙的草纸上书写。那方新墨、那管新笔、那刀好纸,如同被遗弃的珍宝,沉睡在抽屉深处,落满了无人问津的微尘。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无力感涌上沈知意心头。他还是那样。前世宁可饿死柴房也不肯受她嗟来之食的清高孤傲,此刻如同无形的壁垒,将她所有的善意和补偿拒之门外。

转眼到了月初五。沈知意特意留到最后才走。待教室里空无一人,她走到丙字七号书案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那个最深的抽屉。

里面,并非她预想中的、依旧沉睡的纸墨笔砚。

而是——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用普通麻绳系好的小纸包。

纸包上,压着一块光滑的、带着天然纹路的鹅卵石。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跳。她拿起纸包,解开麻绳。里面,赫然是她上次让掌柜送来的、那锭尚未拆封的松烟墨!

墨锭下方,压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素白纸条。

沈知意的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展开了纸条。

纸上只有一行字。墨色浓黑,笔锋瘦硬峻拔,力透纸背,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孤绝之气: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无功不受禄。心领,璧还。”**

没有署名。

字字如刀,扎在沈知意心上。她仿佛能看到裴砚舟写下这行字时,那紧抿的薄唇和冰冷疏离的眼神。他不仅拒收,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客套都没有,干脆利落地将她的“馈赠”定义为“嗟来之食”!

巨大的挫败感和更深的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攥着那张冰冷的纸条和沉甸甸的墨锭,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单薄无助。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她笼罩,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未关严的窗户吹入,卷起了书案上几张散落的草纸。

其中一张打着红叉、显然被主人废弃的草稿,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了沈知意的脚边。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目光触及纸上字迹的刹那——

如同九天惊雷在灵魂深处轰然炸响!沈知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她如坠冰窟!

那纸上,是裴砚舟熟悉的、瘦硬峻拔的字迹。写的是他今日课上习作的一篇策论草稿,题目是《论盐铁之利与民本》。

这题目本身并无奇特。

让沈知意魂飞魄散、遍体生寒的是——那草稿上的文字!从破题立意,到论证结构,再到引用的经典案例和最终的结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那些被夫子朱笔圈出、认为过于激进而被废弃的段落……都与她前世记忆中,十年后,新科状元裴砚舟在殿试上震惊朝野、锋芒毕露、最终为他引来杀身之祸的那篇《盐铁论》!

一字不差!

不!不仅仅是字句!是那股字里行间喷薄欲出的、对豪强兼并的痛斥,对民生凋敝的忧虑,对朝廷与民争利的尖锐批判!是那份洞穿时弊、锐利无匹、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文风!是那个注定会将他推向风口浪尖、最终血溅登闻鼓的……命运轨迹!

轰——!

沈知意只觉得天旋地转!手中的墨锭“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滚了几滚,沾染了灰尘。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脚边那张废稿,如同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现在就写出这篇策论?!这明明应该是十年后、在他经历更多世事磨砺、学识更加精进后才有的惊世之作!难道……难道他……

一个可怕到令她灵魂都在颤栗的念头,如同地狱深渊里伸出的冰冷触手,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

难道裴砚舟……也重生了?!

“这张废稿,写得不好么?”

一个清冽、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在沈知意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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