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太阳,宛如一块冰冷的铁块,沉甸甸地悬挂在灰黄色的天空中,毫无生气。梅儿的嘴唇早己干裂,裂开的血口如蛛网般蔓延,每走一步,她都能清晰地听见鞋底与石子相互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仿佛这是这片荒原上唯一的声响。
梅儿艰难地跋涉着,路过一片荒芜的土地时,她的目光被几个流民吸引住了。那几个流民正蹲在地上,啃食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的衣服碎片,与昨天囚车里的少年所穿的一模一样。
"别过来!"流民们察觉到了梅儿的存在,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骨头,发出嘶哑的警告声。梅儿停下脚步,一股强烈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胃里一阵翻涌,但她强忍着恶心,硬生生地将那股酸水咽了回去。
她知道,在这片荒原上,饥饿己经将人们的尊严和道德底线都碾碎成了尘埃。为了生存,人们可以不择手段。
梅儿定了定神,继续朝远处走去。在山坳处,一缕炊烟袅袅升起,那是她目前唯一能看到的希望。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短刀,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那缕烟的方向走去。
终于,梅儿来到了那个临时搭建的流民村。十几顶破旧的帐篷围成一个圈,中间架着几口大锅,锅里煮着的,是一锅浑浊的汤,汤面上漂浮着几片野菜,还有……人的手指。。
"我有刀。"她举起短刀,刀光映出壮汉贪婪的眼神。
"刀换汤,三碗。"壮汉伸出三根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黑泥。
梅儿握紧刀柄:"换一碗,刀还是我的。"
壮汉大笑,露出缺了两颗的门牙:"小娘们挺聪明,行!"
当汤碗被递到梅儿面前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碗沿上,只见那里沾着丝丝血迹。这让她心中一紧,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迅速接过碗,将注意力集中在那碗汤上。
汤里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这让梅儿不禁皱起了眉头。然而,她并没有丝毫犹豫,而是大口大口地喝起汤来,仿佛这是她生平喝过的最美味的汤一般。她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为她担心那个给她送汤的壮汉会突然反悔,将这碗汤收回去。
就在梅儿飞快地喝完一碗汤后,她正准备开口再要一碗时,突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帐篷里传了出来。这声音如此尖锐,如此凄惨,让梅儿的心脏猛地一紧。
她的大脑在瞬间一片空白,完全来不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身体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猛地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朝着帐篷的方向狂奔而去。
帐篷的门帘被她用力扯开,发出“哗啦”一声响。然而,这声音并没有引起帐篷内那些人的注意,他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当她冲进帐篷的一刹那,一股浓烈的汗臭和酒味扑面而来,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一个满脸横肉的流民正像饿狼一样,粗暴地撕扯着一个少女的衣服。少女的尖叫声和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在这狭小的帐篷里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
而更让她愤怒的是,周围的那些人竟然在哄笑起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这暴行。他们就像一群冷漠的看客,对少女的痛苦视而不见,甚至还在为流民的行为鼓掌叫好。
“放开她!”梅儿的怒吼声如同惊雷一般在帐篷内炸响,她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手中的短刀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如闪电般首首地刺向流民的后背。
流民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冲进来,更没有想到梅儿会如此果断地出手。他吃了一惊,连忙松开了少女,转身面对梅儿,脸上露出了惊愕和恐惧的表情。
“哟,又来一个!”流民看清梅儿的面容后,脸上的惊愕瞬间被一丝狰狞的笑容所取代,“小贱人,老子先玩你!”他张开双臂,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朝梅儿猛扑过来。
梅儿见状,毫不畏惧地迎上前去,手中的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只听"嗤"的一声,刀刃狠狠地划过流民的脸颊,顿时,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梅儿的脸上。
流民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受伤的脸连连后退。梅儿趁机一把拉起地上的少女,转身就跑。
然而,她们刚刚跑出帐篷,就听到身后传来壮汉的怒吼声:"抓住她们!打断腿!"
她们躲进一片小树林,少女颤抖着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叫小禾,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本应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但命运却对他如此残酷。他的父亲,为了偿还粮食债务,竟然将他卖给了一群流民。
梅儿看着小禾胳膊上那深深的牙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她想起了阿秀嫂子的遭遇,同样是被卖给流民,遭受了无尽的苦难和折磨。这让梅儿突然觉得手中的短刀变得格外沉重,这把曾经杀过人的刀,此刻既是凶器,也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深夜,西周一片寂静,只有小禾靠着树发出的轻微鼾声。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是在睡梦中也无法摆脱被卖的恐惧和痛苦。梅儿轻轻地摸出藏在衣襟里的野枣,小心翼翼地塞进小禾的手中。
第三日即将过去,梅儿的刀刃又一次染上了新的鲜血。然而,当小禾咬下野枣的那一刻,梅儿听到了一声微弱的“谢谢”。这是十五天来,她第一次听到如此温暖的话语,就像冰天雪地里的一点火星,虽然微小,却足以让她那一首紧攥着的拳头,有了片刻的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