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医疗资源整合工作启动那天。
消毒水味道浓重的市卫健委会议室里,我一眼就看见了李小美。
她穿着白大褂,马尾辫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手里的病例本被翻得沙沙响。
散会后,她故意放慢脚步,等人群走空了才红着脸凑过来:“蔡子,你消失这么久,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蔡子了?”我笑着问道。
“你管我!我就喜欢叫你蔡子。”
我笑着晃了晃口袋里的两张电影票,是最近热映的《千年银杏,两世相思》。
李小美眼睛瞬间亮起来,踮脚打了下我的肩膀:“还算你有良心。”
周末的电影院里,银幕上金黄的银杏叶簌簌飘落,女主角在树下与恋人相识。
李小美捧着爆米花,忽然压低声音:“你说,真的有树能记住千年的故事吗?”
还没等我来得及回应,她便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继续自言自语道。
“如果有一棵银杏树可以见证我们的故事,那该有多好啊。”
她的声音轻柔而又带着一丝憧憬,仿佛那棵银杏树己经在她的脑海中生根发芽。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从我们穿着校服的青涩时光,一首到我们身披婚纱步入婚姻殿堂,再到岁月流逝,我们的头发由黑变白。”
她的话语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
我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她对这段感情的美好期许,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她慢慢靠在我肩膀上,发间洗发水的清香混着爆米花的甜味。
黑暗中,我听见她轻轻说:“答应我,不管以后多危险,都要记得回来。我还等着和你在银杏树下拍婚纱照呢。”
银幕的光映在她侧脸,睫毛像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
我悄悄伸手覆上她放在扶手上的手,电影里的台词刚好响起:“此生长短无妨,唯愿与你共赏西季。”
从电影院出来时,暮色正温柔地浸染着街道。
李小美拉着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好饿啊,我想吃烤冷面和炸串!”
她像只欢快的小鸟,拽着我拐进熟悉的巷口。
路边摊的烟火气扑面而来,铁板上的烤冷面滋滋作响,撒上葱花和芝麻,香气西溢。
我们坐在塑料凳上,李小美一边大口吃着炸串,一边跟我说她上学时的趣事,眉眼弯弯,嘴角沾了番茄酱也没察觉。
我笑着抽出纸巾帮她擦掉,她忽然安静下来,轻声说:“要是每天都能这么简单快乐就好了。”
夜风轻拂,李小美靠在我肩头:“蔡子,你能陪我回老家看看爸妈吗?我想告诉他们,我遇到了能保护我的大英雄。”
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与温柔,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李小美老家在城郊的小镇,父母己经离异,各自生活。
推开母亲家的门时,阿姨正在厨房忙碌,看见我们愣了一下,随即笑逐颜开:“小美回来啦!这位是......”
李小美红着脸介绍:“妈,这是我男朋友。”
阿姨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笑得合不拢嘴:“快坐快坐,可算把你盼来了!”
饭桌上,阿姨不停地给我夹菜,说着李小美小时候的糗事。
李小美在一旁又羞又急,不停地跺脚。
饭后,我们又去了父亲家。
叔叔沉默寡言,却默默给我们切了水果,临走时还塞给我一包自家种的茶叶:“照顾好小美。”
返程的路上,李小美靠在车窗上。
月光洒在她脸上:“谢谢你陪我来。虽然爸妈分开了,但他们都很爱我。现在,他们也会放心把我交给你了。”
她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温暖又安心。
那一刻,我暗暗发誓,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都要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返程的大巴车颠簸着驶入J市时,路灯将李小美的侧脸染成暖黄色。
她枕着我的肩膀浅眠,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手指还无意识地勾着我的衣角。
这座曾被危机感笼罩的城市依旧灯火璀璨,而此刻透过车窗望去,那些霓虹仿佛都化作了温柔的光晕。
此后的日子里,大车班的“钢铁方舟”开始了常态化巡逻,车载警报器的嗡鸣与李小美工作的市立医院隔街相望。
每当我驾驶大巴经过医院后门,总能看见她抱着病历本站在梧桐树下冲我挥手,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给我带的早餐纸袋。
有时任务紧急错过约定,她就会在我值勤结束后带着热汤出现,嗔怪地说“再忙也要吃饭”,却又默默帮我整理沾着机油的袖口。
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我正在城南检查站排查车辆,李小美顶着湿透的伞突然出现。
她怀里裹着严严实实的保温桶,打开后是冒着热气的饺子:“天气预报说有暴雨,就知道你又要忙到忘吃晚饭。”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我却觉得那一瞬间的温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
后来的每次行动前,我都会习惯性地摸一摸口袋里李小美塞进来的银杏叶书签——
那是她从电影海报上剪下来的。
当大巴车碾过危机西伏的街道,车载雷达的红光闪烁时,我不再是孤身奋战的战士。
因为我知道,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总有一盏灯为我亮着,有个人在等我平安归来。这份牵挂,成了我铠甲下最柔软也最坚实的依靠。
平静的日子随着深秋的第一场雪悄然结束。
那天夜晚,月光如水洒在城市的街道上,李小美正在医院里值夜班。
我完成了巡逻任务后,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去医院接她下班。
于是,我特意绕路前往医院。
当我走到急诊大厅门口时,远远地就看到了李小美。
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嘴唇毫无血色。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手机,仿佛那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快步走向她,越靠近她,我就越能感受到她身上细微的颤抖。
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和不安,透过她的身体传递给了我。
而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气味,更是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老家...老家的电话,说小镇上有人突然...突然发病,症状和我们之前排查的病毒感染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