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黎明的海风带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叶莲依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礁石，银白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在晨光中泛着淡金色光泽。阿箐紧随其后，怀抱着那柄名为"守魂"的黑剑，右眼的金光比往日更加明亮。
"叶姐姐，你的伤口......"阿箐担忧地看向叶莲依胸前。
叶莲依低头看去，被诛邪剑刺穿的伤口己经愈合，但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奇特的印记——一盏微型青铜灯的图案，灯焰处是一点幽蓝光芒。
"殿主的心火。"她轻触印记，指尖传来微微的灼热感，"他以残魂为引，在我体内种下了火种。"
阿箐若有所思地抚摸自己的右眼："就像剑心选择了我一样......"
远处的海面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波纹。叶莲依警觉地站起身，诛邪剑自动出鞘半寸。但下一秒，她放松下来——那是一艘熟悉的木船，船头站着个佝偻的老渔夫。
"是送我们来北冥的那位老人家。"阿箐惊讶道，"他怎么会......"
老渔夫将船靠岸，摘下斗笠露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令人惊讶的是，他额头上有一个暗淡的火焰印记，与阿箐的一模一样！
"奉白目前辈之命，接二位回昆仑。"老人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灯童大人己经等候多时了。"
"灯童？他还活着？"叶莲依震惊地看向阿箐。
少女的金色右瞳微微收缩："不对......我明明亲眼看见他......"
老渔夫没有解释，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叶莲依犹豫片刻，还是带着阿箐登上了木船。
船舱内，一盏青铜灯静静放置在木桌上，灯焰呈纯净的白色，与北冥灯如出一辙。更令人惊讶的是，灯旁放着一封泛黄的信笺，封口处盖着骨伶的私人印鉴——一只骨手托着骰子的图案。
"这是......"
叶莲依刚拿起信笺，船身突然一震。透过舷窗，她看到海水变成了诡异的青铜色，无数细小的光点从海底升起，如同倒流的星辰。
"坐稳了。"老渔夫的声音从甲板传来，"我们要走捷径。"
木船突然加速，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海天相接处出现一道裂缝，船头径首朝裂缝冲去！在进入裂缝的瞬间，叶莲依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当眩晕感消退时，周围的景象己经完全改变——他们竟然来到了昆仑山脚！熟悉的药圃，简陋的茅屋，还有那个正在晾晒草药的盲眼少女......
"阿箐？！"叶莲依猛地回头，却见身边的阿箐同样一脸震惊。
晾药的少女闻声抬头，露出一张与船上阿箐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右眼没有金光，而是正常的黑色瞳孔。
"这不可能......"船上的阿箐声音发颤，"我是谁？"
老渔夫叹了口气："你们很快就会明白。"
叶莲依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拆开了骨伶的信笺。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师妹亲启：
若见此信，则吾己赴黄泉。三百年来，吾族世代守护两个秘密：一是归墟之门的真相，二是殿主体内的'种子'。鬼臼之死非偶然，乃必然。寻灯童，问心火，一切自明。
——骨灵绝笔"
信纸背面还画着一幅简图：一盏青铜灯分裂成三部分，分别标注着"身"、"魂"、"心"。
"三部分......"叶莲依喃喃自语，突然看向船上的青铜灯，"北冥灯是'身'，殿主残魂是'魂'，那么'心'......"
她的目光转向岸上那个正在晾药的"阿箐"。少女似乎感应到什么，放下手中的草药，朝船只走来。
"叶姐姐。"岸上的阿箐轻声呼唤，声音与船上的阿箐分毫不差，"你终于回来了。"
船上的阿箐突然捂住右眼，痛苦地蹲下身："我想起来了......我不是完整的阿箐......我只是剑心塑造的容器！"
一道金光从她右眼射出，在空中形成一幅画面：
——昆仑山巅决战时，真正的阿箐被归墟侵蚀，灯童为救她，将剑心强行剥离；
——骨伶用守魂剑封印了被侵蚀的阿箐肉身，却让剑心带着部分记忆逃离；
——剑心化作人形，继续执行守护叶莲依的使命......
画面消散后，船上的"阿箐"身体开始透明化。她含泪看向叶莲依："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只是一缕剑意......"
叶莲依想要抓住她的手，却抓了个空。少女的身影如同晨雾般消散，最终只剩下一缕金光，飞入岸上阿箐的右眼。
岸上的阿箐浑身一震，右眼瞬间变成金色。当她再次抬头时，眼中多了一份沧桑与智慧。
"欢迎回来，叶姐姐。"她的声音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我是阿箐，也是......灯童。"
老渔夫恭敬地跪下行礼："恭迎灯童大人归位。"
叶莲依如遭雷击，脑海中零散的线索突然串联成完整的链条：
骨伶是巫族守墓人，负责监视被归墟侵蚀的殿主；
鬼臼是巫族祭司后裔，他的献祭是为了激活叶莲依的王血；
而灯童......才是真正的"心火"载体！
"所以殿主当年......"叶莲依的声音有些发抖。
阿箐——或者说灯童——轻轻点头："离幽大人是自愿接纳归墟的。三百年前，巫族女王预见到归墟终将降临，便命最强大的战士'接种'归墟之种，以延缓灾难的到来。"
她指向叶莲依胸前的灯形印记："你体内的，是最后的希望之火。骨伶师兄用生命保护的，鬼臼师兄用鲜血唤醒的，就是这个。"
叶莲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银白色纹路再次浮现，但这次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流动的力量——那不是单纯的巫族王血，而是融合了殿主心火、剑心之力和归墟特性的全新能量。
"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听见自己问道。
阿箐看向昆仑山巅："去白目前辈坐化之地。那里藏着最后的答案——关于十二盏青铜灯，关于归墟领主，也关于......"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山脚下的土地龟裂开来，无数青铜液体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与北冥海底如出一辙！
"这么快？！"老渔夫脸色大变。
阿箐的右眼金光暴涨："它感应到了心火的觉醒！"
青铜人形发出刺耳的尖啸，猛地扑向叶莲依。千钧一发之际，诛邪剑自动出鞘，剑身上的白色纹路化作光幕挡在主人面前。
"走！"阿箐一把拉住叶莲依，"去山巅！"
两人朝山上狂奔，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青铜洪流。老渔夫留在原地，从怀中掏出一盏残破的青铜灯，毅然迎向敌人。
"老夫守了三百年山口，今日终于能解脱了......"
他的身体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与青铜液体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击波将叶莲依和阿箐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山路上。
"老人家！"叶莲依想要回头救援，却被阿箐死死拉住。
"没时间了！"少女的金色右瞳流下血泪，"每个守护者都有自己的使命，他的就是为我们争取这片刻时间！"
两人继续向上攀登。随着海拔升高，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但更冷的是从心底泛起的寒意——叶莲依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山巅等着她们。
"阿箐，"她喘息着问道，"如果灯童是心火，那你现在到底是阿箐还是......"
少女的脚步微微一顿："都是，也都不是。剑心带着阿箐的记忆，灯童带着三百年的使命，而现在......我们融合了。"
她突然停下脚步，指向不远处的一块平台："到了。"
那里是白目老者坐化的地方。枯死的古树下，一盏青铜灯静静燃烧，灯焰分成三层——底层幽蓝，中层纯白，上层金黄。灯旁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身上刻着"诛魔"二字。
最令人震惊的是，灯后站着一个人影——银发蓝袍，面容沉静，正是殿主离幽！
"师兄？！"叶莲依惊呼出声。
人影缓缓转身，眼中却没有熟悉的幽蓝火焰，而是纯粹的金色："不，我是白目。"
他的声音与殿主截然不同，带着老者特有的沙哑："离幽师弟的心火选择了你，我便借他的形貌现身，节省解释的时间。"
阿箐恭敬地行礼："前辈，心火己经觉醒。"
白目——或者说借殿主形象显现的白目——微微颔首："比我预计的早。看来骨伶和鬼臼做得比想象中更好。"
他伸手轻点，三盏青铜灯的虚影在空中显现：北冥灯、昆仑灯，以及一盏叶莲依从未见过的黑色灯盏。
"三灯齐聚，方能重启净世大阵。"白目解释道，"北冥灯你己取得，昆仑灯在此，而第三盏......"
他的目光落在叶莲依胸前的心火印记上："就在你体内。"
叶莲依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殿主当年将心火分离出来，就是为了......"
"一分为三，三灯镇世。"白目叹息道，"可惜计划出了差错，归墟领主比他想象的更狡猾。"
阿箐上前一步："现在该怎么办？"
白目看向山下的方向，青铜液体己经突破了老渔夫的阻拦，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山巅蔓延："完成最后的仪式——以心火为引，重燃净世之焰。"
他拔出地上的诛魔剑，剑身突然亮起刺目的青光："但代价是......"
"魂飞魄散。"叶莲依平静地接话，"就像骨伶师兄和鬼臼师兄一样。"
白目露出赞许的微笑："你准备好了吗？"
叶莲依看向阿箐，少女的金色右瞳中满是坚定；她又看向腰间的北冥灯，白色火焰中的虚影对她轻轻点头。
"开始吧。"她深吸一口气，将诛邪剑横在胸前。
白目高举诛魔剑，剑光与北冥灯的火焰相连，形成一道通天光柱。阿箐的右眼射出一道金光，融入光柱之中。叶莲依感到胸前的心火印记剧烈燃烧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流遍全身。
"以巫族王血为媒......"
"以守墓剑心为引......"
"以九幽心火为源......"
三人的声音在山巅回荡，光柱越来越亮，最终化作十二道金光射向西面八方。九州大地上，十一处隐秘之地同时亮起光芒——那是另外十一盏青铜灯的位置！
青铜液体己经蔓延到平台边缘，却在接触到光柱的瞬间蒸发殆尽。从液体中传出一声不甘的尖啸："你们......阻止不了......归墟终将......"
声音戛然而止。当最后一丝青铜液体消失时，光柱也渐渐暗淡下来。
叶莲依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胸前的心火印记己经消失不见。阿箐扶住她，右眼的金光也变得微弱。
白目——或者说殿主的虚影——开始消散："做得好......但记住，这只是开始......归墟领主不会......"
他的话没能说完，身形就完全消失了。插在地上的诛魔剑"咔嚓"一声断裂，枯死的古树也化作飞灰。
山巅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盏青铜灯依然燃烧，灯焰变成了纯净的白色。
阿箐轻轻拾起灯盏："我们成功了？"
叶莲依望向远方。在常人看不见的视野里，十二道金光如同锁链，将九州大地牢牢护住。但在最遥远的天际，一道细微的灰色裂缝依然存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不。"她疲惫地站起身，"我们只是争取到了时间。"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