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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赵德全背着手，站在自家院子里，眯眼看着蹲在地上画杠杠的林小草。
"再算一题，"他捋着山羊胡，"东村二十亩地，每亩产粮一石二斗，交税三成，最后剩多少？"
林小草歪着头，手指在泥地上慢吞吞地划拉，心里却早已得出答案——十六石八斗。但她故意漏掉一斗，画完抬头傻笑："十...十六石七斗。"
"好！好！"里正一拍大腿，转头对账房先生道，"瞧瞧，连个痴儿都比你们算得明白！"
账房先生涨红了脸，小声嘀咕："定是蒙的..."
里正却已经起了心思。秋税在即，县里派来的税吏可不好糊弄。往年账目混乱，没少被克扣盘剥。若这丫头真能...
"小草啊，"他蹲下身，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和蔼，"明日随我去趟县衙可好？"
林小草心头一跳。去县衙？那岂不是要见官？她本能地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脱离叔婶掌控的机会。
"有...有糖吃吗？"她吸着手指问。
里正哈哈大笑："有！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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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林家，王氏的三角眼滴溜溜直转。
"去县衙？"她拽过林小草，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听着，要是县太爷问起家里事，你就说叔婶待你如亲生！要是敢胡说八道..."她另一只手拿起烧火棍，在灶台上重重一敲。
林小草瑟缩着点头，心里冷笑。看来王氏也怕她借机告状。
夜里，她正盘算明日对策，窗外突然传来三声布谷鸟叫——是阿柱的暗号。
少年从窗缝塞进来一块烤得焦香的兔肉："吃吧，补脑子。"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县衙？"林小草小声问。
阿柱轻哼一声："全村都知道了。"他顿了顿，"小心赵德全，那老狐狸没安好心。"
林小草心头一暖。这少年表面冷硬，实则比谁都细心。
"对了，"阿柱突然压低声音，"郑婆婆让我告诉你——县衙后巷有家'济世堂'药铺，掌柜姓薛。"
说完便如猫儿般消失在夜色中。
林小草着怀里的青铜铃铛。郑婆婆、阿柱、薛掌柜...似乎有张无形的网正在她周围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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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里正亲自来接人。他给林小草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还罕见地让她坐了驴车。
清河县比村子繁华十倍不止。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林小草假装痴傻地东张西望，实则暗暗记下路线布局。
县衙偏厅里，留着八字胡的师爷正在核对税册。见里正带个丫头进来，顿时拉下脸："老赵，你莫不是消遣我？"
"岂敢岂敢！"里正赔着笑，推林小草上前，"这丫头虽痴傻，却天生会算数。"
师爷将信将疑，出了道复杂的田赋题。林小草蹲在地上，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写画画，最后"懵懂"地说出正确答案。
"奇了！"师爷拍案而起，"再试一题！"
一连五题，林小草全部答对。师爷两眼放光，匆匆去了后堂。不多时，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出——正是本县县令周明德。
"听闻有神童？"周县令打量着林小草，"若真能助清点秋税，本官重重有赏。"
林小草心跳加速。机会来了！她故作天真地仰头："赏...赏糖吗？"
满堂哄笑。周县令也忍俊不禁："赏！赏一匣子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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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草被安排在偏厅角落，面前堆着如山税册。师爷派了个小厮盯着她，但很快就被她"痴傻迟钝"的模样麻痹，溜出去偷懒了。
确认无人注意，林小草立刻加快速度。她将现代会计的表格法融入其中，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标记疑难账目。不到两个时辰，就把师爷半个月的活干完了。
"好了？"师爷回来时目瞪口呆。
林小草指着几处账目："这里...这里...不对..."
师爷脸色骤变——这正是他做手脚贪污的几笔！
"胡说什么！"他一把抢过账册，随即意识到失态，强笑道，"小孩子懂什么..."
"拿来我看看。"周县令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师爷额头冒汗，不得不递上账册。周县令越看脸色越沉，最后冷笑一声："好得很！本官竟不知县里多了五百石'虚粮'！"
原来师爷在账目上虚增产量，多收的粮食全进了自己腰包。
"大人明鉴！"师爷扑通跪下，"定是这妖女使诈！"
周县令拂袖而去，临走前深深看了林小草一眼："带她去后堂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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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小院里，丫鬟端来一碟蜜饯。林小草正犹豫该吃几颗才符合"痴儿"人设，忽听假山后有人轻咳。
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荆钗布裙也掩不住通身书卷气。她提着药箱，显然刚给内眷诊完病。
"小丫头，"妇人似笑非笑，"'气海穴'在何处？"
这是试探！林小草心头警铃大作。她该"知道"这种专业医理吗？
"不...不知道..."她故意把蜜饯糊了满脸。
妇人却不依不饶，突然抓住她手腕把脉。当指尖触到青铜铃铛时，两人同时一震！
"果然..."妇人眼中精光一闪，迅速塞给她一张字条，"三日后未时，济世堂后门。"
说完便飘然而去，留下林小草呆立原地——这妇人必是阿柱说的薛掌柜！可她为何对铃铛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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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路上，里正对林小草的态度越发恭敬。县令不仅免了村里两成税赋，还赏了他五两银子！
"小草啊，"他搓着手，"你看...要不要搬来我家住？我那孙子正好缺个玩伴..."
林小草暗骂老狐狸。什么玩伴，分明是想把她当算账工具！
"爹说...要守在家..."她装傻充愣。
里正还要再劝，前方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喊。只见王氏披头散发地冲过来，一把抱住林小草：
"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林小草浑身僵硬——王氏这辈子都没这么"慈爱"过！
"出什么事了？"里正皱眉。
王氏哭天抢地："当家的被蛇咬了！郎中说要百年人参才能救命！我们家哪有钱啊..."
林小草瞬间明白过来。好一招苦肉计！林大勇八成是装病，想借机把她拴在家里。
果然，王氏死死掐着她胳膊："小草现在可是'福星'，得在家镇宅！"
里正左右为难，最终叹了口气："先救人要紧。"
当夜，林小草被锁在柴房。窗外月光如水，她着青铜铃铛，突然发现铜锈又脱落了一小块，露出底下精致的云纹。
"叮..."
脑海中，铃音前所未有的清晰。恍惚间，她似乎"看"见百里外的山巅上，有座残破的石碑在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