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躺在疗养院天台下、摔得面目全非、最终被那份通知书宣告死亡的‘苏晚’…她是谁?!”
顾淮深的低吼,裹挟着压抑了五年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书房里炸开!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
“她…是谁?” 我喃喃地重复着,大脑一片空白,像被重锤狠狠击中,所有的思维瞬间被碾得粉碎。那份通知书…是真的?那个摔死的“苏晚”…不是我?那…那她是谁?!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灭顶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书架上厚重的精装书籍纹丝不动,如同此刻压在我心头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真相碎片。
“不…不可能…” 我摇着头,声音破碎不堪,眼神涣散,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躯壳,“你撒谎…顾淮深…你在撒谎!那是你的阴谋!是你要摆脱我的手段!”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试图用愤怒来驱散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颠覆一切的恐惧。
“阴谋?手段?” 顾淮深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将我完全笼罩在阴影里。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深陷黑暗,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被误解的暴怒,以及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悲怆!
“苏晚!你告诉我!” 他双手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他强迫我抬头,迎上他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失魂落魄、惊恐万状的倒影。“如果是我要摆脱你,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我为什么要伪造一份通知你‘死亡’的文件?!我为什么要让它送到你面前?!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你死了’?!”
他的质问如同狂风暴雨,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每一个“为什么”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将我摇摇欲坠的认知砸得粉碎!
“那份通知书送达的时候,” 顾淮深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呕出来的血,“我在哪里?!我在满世界疯狂地找你!我动用了顾氏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我像疯了一样!我甚至…我甚至亲自去认领了那具摔得不形的尸体!”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啸,眼中瞬间布满骇人的血丝,“你告诉我!那具穿着你的衣服,戴着你的项链,口袋里揣着你身份证的…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轰——!”
大脑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我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那具尸体…穿着我的衣服…戴着我的项链…还有我的身份证?!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西肢百骸都在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张着嘴。
“DNA。” 顾淮深看着我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和巨大的惊骇,他眼中的暴怒和痛苦似乎沉淀了一些,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和疲惫所取代。他缓缓松开钳制我的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疲惫,“尸体的DNA检测结果,和顾氏档案库里留存的、你入职体检时的样本…完全不符。”
他退开一步,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像是支撑他的某种力量骤然被抽空。他抬手,极其疲惫地、重重地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这个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和一种被巨大谜团折磨了五年的心力交瘁。
“那份通知书,是警方和医院根据现场证据和初步身份认定(衣服、首饰、证件)出具的。顾氏的印章,是流程需要。我当时…不在国内。” 他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深沉的痛楚和一种被命运戏弄的茫然,“等我得到消息,动用关系拿到最终DNA报告的时候…你己经带着那份‘死亡通知书’,彻底消失了。”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有痛楚,有不解,有被隐瞒的愤怒,还有一种…迟来的、被巨大谎言蒙蔽了双眼的钝痛。
“苏晚,” 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破碎,“这五年…我一首以为…你死了。死在那场‘意外’里。死在…我对你的疏忽和保护不周之下。”
“轰隆——!”
仿佛一道撕裂天地的惊雷,终于劈开了笼罩五年的厚重迷雾!那些支撑我活下去的、刻骨的恨意,那些日夜折磨我的、关于背叛和谋杀的想象,那些用辰辰的温暖才能勉强填补的巨大空洞…在这一刻,被这颠覆性的真相,炸得粉身碎骨!
假的…都是假的?!
那份通知书是真的,但死的人不是我!
顾淮深没有抛弃我,他在找我!
他和林薇的远走高飞…是假的?!
他…以为我死了?!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神智。我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凝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无尽的、刺骨的寒意。眼前阵阵发黑,顾淮深那张写满痛苦和疲惫的脸在我视线里开始模糊、旋转。
“不…不…” 我摇着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书架往下滑,双腿软得没有一丝力气。我跌坐在地毯上,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试图用疼痛来唤醒自己,证明这不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蜷缩着,像个迷路的孩子,声音破碎而茫然,“是谁…是谁要害我…是谁穿着我的衣服…戴着我的东西…跳了下去…”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如果不是我命大…如果不是我因为早产发作被紧急从疗养院转到了更专业的妇产医院…那摔死在顾氏疗养院天台下、面目全非的人…就是我!
“是谁?” 顾淮深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淬了毒的杀意和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他蹲下身,阴影再次将我笼罩。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痛苦和茫然,而是锐利如刀锋,带着一种要将一切魑魅魍魉都撕碎的决绝和冷酷!
他伸出手,不是扶我,而是猛地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涣散的视线聚焦在他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里。
“苏晚,看着我!” 他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告诉我!五年前,在你‘坠楼’之前,在你被转移到妇产医院之前,在顾氏疗养院…最后接触你的人是谁?!谁有机会拿到你的贴身衣物和身份证?!谁有动机,要制造你‘意外身亡’的假象?!”
最后接触的人…贴身衣物…身份证…动机…
一个名字,一个我刻意遗忘、深埋心底、带着无尽恨意的名字,如同破土的毒藤,带着冰冷的恶意和巨大的恐惧,瞬间缠绕上我的喉咙!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一个模糊却清晰的身影,在疗养院苍白冰冷的灯光下,对我露出的那个看似温柔、实则淬毒的微笑…那句轻声细语却如同诅咒的话语…在我濒临昏迷被推入产房前,她“体贴”地帮我整理衣物时,那冰冷的指尖若有若无的触碰…
是她!只能是她!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无法言喻的恐惧,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是…是…” 那个名字卡在我的喉咙里,带着血腥味,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仿佛说出那个名字,就会引来更恐怖的灾厄。
顾淮深死死盯着我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惧和瞬间了然的绝望,他脸上的最后一丝疑问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彻底明悟的、令人胆寒的冰冷杀意。
他缓缓首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投下巨大的、如同死神般的阴影。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斩钉截铁的残酷,一字一顿,宣判了那个早己刻在他心头的名字:
“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