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骸集破了。
不是战死,不是突围,而是被“遗弃”了。
司玄宗的锁魂阵落下那一刻,集落内数十年堆砌的残墙、骨柱、药炉全被“灵火化骨”,仿佛从未存在过。
唯有几条血线,沿着石缝流淌至崖下。
沈遥睁开眼,鼻腔里满是焦土与燃骨的气息。他没死,但距离死,也不远。
他醒来时,身边只有林采,褚燃与温之月都不见。
“我们在哪?”
林采低声说:“裂骨山脚下。”
“怎么来的?”
“温之月……替你挡了最后一道灵火。我背你翻了北岭。”
沈遥没说话,摸了摸腰侧,冥火灯还在,只是火己熄,冷如铁砂。
他扶着岩壁站起。
眼前是条灰白峡谷,风如刀割,遍地碎骨。山石层层断裂,像被什么巨兽撕咬过。没有鸟,没有草,只有**“骨脊”**——一种自石中生出的骨化矿脉,日夜咯吱作响,仿佛某种古旧残魂在低语。
这里是裂骨山,数百年前“离骨宗”遗址所在。
据说,昔年曾有一脉极古修士,以“剖骨证道”为术,炼魂、炼身、炼骨至极,堪破生死。
但被诸宗联合剿灭,连带大地也一同被轰裂成如今的模样。
他们来了这里,便是进入了传说中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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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处。
司玄宗营地。
一名身披“金骨袍”的中年修士,站在伏骸集废墟之上,缓缓捡起一截焦黑骨簪。
“还是被他们逃了。”
他名叫赫尧嵇,司玄宗外执事,专管叛修与异骨追缉。
手下人战战兢兢:“主使大人,是否追杀?”
赫尧嵇看向北岭,冷冷一笑。
“裂骨山……”他低声道,“那个疯子的儿子,终于肯进那地方了。”
他将骨簪折断,一点血雾飞入空中,被他吸入鼻中。
“他不该活着出去。也不会。”
“传令:调【风隐猎】小队,北岭封山。一个活的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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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骨山内,夜风呼啸。
林采设起骨阵遮掩气息,沈遥盘坐石窟中,闭目修息。
他体内骨脉紊乱,经络逆转,每一次运息都有刺骨之痛。
他不再是伏骸集那个以疯劲杀敌的少年。
他开始思考:为什么冉律死了,但他们还是活不了?为什么宗门要追杀“离宗者”遗脉至死?为什么父亲要把钥匙藏在自己体内?
他第一次有了“修”的执念。
不是为了变强,而是为了知道自己是谁。
林采靠在山壁旁,看着他出神。
“你若真开了封骨,可能会死。”
沈遥睁开眼,淡淡道:“我比谁都清楚。”
“那你还要修?”
沈遥抬头,望着山壁上隐约发光的裂纹,那是“古骨”的气息。
“我己经死过一次。”
“现在的我是……借骨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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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裂骨山东崖下,沈遥在一块断裂的骨碑下,找到了那枚被父亲封印的“古骨”。
形如枯枝,通体灰白,表面铭着细小篆文。
沈遥将它贴近胸口,骨脉瞬间共鸣——胸骨震动,五指发麻,眼中浮现出一幕血色幻景:
一座悬浮在空中的“骨宫”,殿中盘坐无数“白骨道人”,每人皆无面目,唯有骨盔,低吟同一段咒:
> “天生我骨,炼此一脉,归于大骨,不留吾名。”
幻象迅速崩碎,沈遥吐血倒地。
林采急忙搀扶。
沈遥却咧嘴一笑。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抬头,眼神空洞,却冷得吓人。
“我父亲曾经是——离骨宗最后一位骨座。”
“而我,是唯一的传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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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褚燃归来,浑身血污。他带回温之月残留的一截袖口,还有一枚用血绘制的符咒。
“她被带走了。”他咬牙。
“谁?”
“【风隐猎】,司玄宗最残酷的追杀队,专杀异脉者。”
沈遥接过符咒,一眼认出——那是温之月早前研制的一种“魂锁术式”,可追踪魂识残留。
她……留下了线索。
她没死。
“你要去救她?”褚燃问。
沈遥把符咒贴入胸骨,眼神一沉。
“我要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