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太死心眼,那个病是迟早的事儿,你得想想以后你跟孩子怎么过。”
花溪绷着脸看了他一眼:“你这张嘴到现在没被人打烂,真是个奇迹。”这些话虽然是实话,但是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你到底要不要?要了你就选两只,不要了就不要耽误我做生意。”就算是老熟人又怎么样?她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不是什么话都愿意听的。
“都说出口了,能不要吗?1块5,这4只我全部都要了。”反正他们后面要有鸡卷,关在那里,到年底的时候卖两块完全没有问题。
也就是多喂不到一个月的事儿。
“打算当鸡贩子了?”
“那不用你管,这是我自己的事。”
花溪也不稀罕管他。
“1块5就1块5。”图的就是个干脆利索。
有人要就处理了,她没有耐心在这里喝西北风。
或者说她现在做什么都没有心情没有什么耐心。
这样卖虽然卖的利索,要是按照1块8的要价来说,少卖不少。
就按1块6的价格,剩下的4只鸡差不多快有20斤了,也少卖两块。
这是个不用算就知道的账。
过了秤之后,花溪就准备收摊子了。
王兴华在那里数了半天:“钱不够,而且我不好提呀,就着你的车子帮我驮到街道转弯的地方去呗,我顺便给你拿钱。”他出来溜达身上就装了个买菜的钱,离买西只鸡还差的远呢。
花溪牵着车子,几只鸡放在货架子上驮着给他送货上门。
王兴华招呼了她一声。
“你要不要喝口热水再往回走啊?”这天寒地冻的,朝着那鼻子冻得通红,看着怪可怜的。
花溪摇了摇头,就在门外头等他。
王兴华只是客气了一下,也没再招呼,
提着几只鸡进了门。
半天都没出来。
花溪心里忽上忽下的,她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一种病, 疑心病。
稍微有一点什么,无论是谁她心里都忽上忽下的各种怀疑,全是各种不好的怀疑。
王兴华出来的时候,花溪的耐心己经到了尽头,甚至都想冲进去看个究竟,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想赖账了。
王兴华手里拿着一个食品袋子,连钱一起给了她。
花溪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干什么?”
“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知道你男人身体不好,就一点不值钱的水果,但是是我连一点心意,希望他,希望他能多陪你一段时间。”
他终究不是那种会说话的人,说不来希望一个绝症患者早日康复的话。
花溪忙不迭的拿了钱给他:“多少钱?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我得给你钱。”
“说了就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几个烂橘子烂苹果能值多少钱啊?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下一次我到你们南山村来转香乡的话,万一口渴了什么的,说不定还得到你那来讨碗水喝。
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但是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你要是不爱听,你就不要放在心上。”
他跟花溪打交道确实是不多。
但花溪这个小媳妇儿让他感觉真的是能干的很,厉害的很,也踏实的很。
他认识的人挺多,但是正儿八经愿意打交道的没几个都觉得人虚来晃去的,假的。
一想到花溪男人马上就要死了,自己还拖个孩子,就觉得她真的挺可怜的。
“真不用。”既然对方不要钱,花溪坚决不愿意白拿:“你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他吃不到了,人己经不在了。”说完之后把钱揣在兜里,连手套都没戴,一脚蹬在脚踏子上,自行车轮子就滑出去好远,如同马踏飞燕一般轻盈的落在了车座子上。
至于上门来讨水喝,那就更不必了。
她如今是一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
好端端的一个男人跑到门上来,别管是不是讨水喝,在别人看来都是别有用心。
她没有耐心,也没有本事应对这种麻烦。
口渴了好办,花溪河里那么多水呢,他在那里喝多久喝多少都行。
王兴华提着个口袋在那里愣了半天,
己经不在了,死了?
处理了家里的公鸡,就少了一件事,剩下的一共6只母鸡,真的吃不太多,好养的很。
高明海家杀了猪第二天,花溪就收拾了一下跟黄绣云回花家庄过年。
打算待一段时间,所以东西拿了不少。
自己拿了一身换洗的衣裳,还给英英拿了两条换洗的棉裤,以及其他的,光穿的就是一大包。
把门钥匙给了高翠萍。
走的时候,她拿了一条己经熏的有些烟熏味的猪后腿。
黄绣云不愿意让她拿的,家里老大和老二都分到了过年猪,到时候杀了猪都要给她肉的。过年不愁没有肉吃,没有必要这么大老远的还背一块腊肉回去。
花溪坚持她也没办法。
还准备给花庆安和花庆平他们两家买一点副食和糖果。
这下黄绣云坚决不能答应了:“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以后日子都还不知道咋过呢,钱要省着花。
他们有手有脚的一大家子人,想吃什么自己去挣,还需要你买给他们。
现在分开家了,你回去不管是待一天两天还是待三年五年,都是跟我这个老不死的过,干啥要买东西给他们呀?”
“多久才回去一趟,空着手总是不像话。”回头她两个嫂子又在背后地里跟她娘计较,没有必要。
黄绣云坚持到最后,花溪只能是称了一斤水果糖,分成了两下,到时候回去给她大哥和二哥家的孩子。
花溪回娘家那天,背了好大个口袋,不只背了口袋,还两手不空的。
英英都是被黄绣云背在背上的。
后面跟着那条大灰狗。
高明海站在梁上院子边上,看着她从田坝中间的那条小路上越走越远,总有一种花溪会一去不回头的感觉。
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挖去了一块。
花家庄也在山里面,是比南山村这边还要偏僻的山里。
一方方的梯田都在山坡上,全靠着高处山间里的水流下来灌溉。
花溪他们家那一片住了十来户人家都姓花。靠山临水的房子,还有大片的是石板房。
比起基本上都是瓦房的南山村,这地方让人感觉好像落后了十年一样。
花溪却觉得特别的亲切。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
这里倾注了她大部分的美好回忆。
虽然到了腊月里,山里面的人却依旧没有闲的,就连能到处跑的小孩子都要上山去拾柴火。
回来的时候到处静悄悄的,不知道谁家的狗汪汪的叫几声。
身后的大灰狗也跟着汪汪的叫,像是初来乍到在跟对方打招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