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顾氏航空的风暴在沈冬至那看似“雪中送炭”、实则充满威慑力的介入下，暂时稳住了阵脚。莱茵精密的解决方案虽然需要时间走完认证流程，但技术可行性得到了权威机构的初步认可，为市场注入了一丝信心。顾景云展现出了与他暴躁脾气截然不同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沉稳与高效。他一方面雷厉风行地清洗精工科技内部，将涉及技术泄露和质检渎职的高管全部送交法办，毫不手软；另一方面，他利用顾氏庞大的资源网络，在全球范围内紧急调配可靠的替代部件，同时亲自坐镇公关前线，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应对媒体质疑，稳住了核心客户和投资者的信心。
顾氏的股价虽未完全收复失地，但断崖式下跌的势头己被遏制，在低位震荡中显露出企稳的迹象。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虽然让顾氏伤筋动骨，但远未到伤及根本的地步。顾景云用行动证明了，他绝不仅仅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只会发脾气的豪门太子。
寰宇资本顶层，沈冬至看着屏幕上顾氏股价趋于平稳的曲线，眼神平静无波。林默站在一旁，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沈总，顾氏那边…似乎并没有动用我们提供的莱茵方案和那笔过桥资金。他们自己找到了替代供应商，虽然成本更高，周期也更长一些。”
沈冬至端起手边的温水，抿了一口。这个结果，并未出乎她的意料。
顾景云那种深入骨髓的高傲，怎么可能接受她递过来的“施舍”？尤其是在他们之间关系如此微妙复杂、甚至充满火药味的情况下。她递过去的橄榄枝，在他眼中，恐怕更像是一根带着倒刺的荆棘，提醒着他此刻的狼狈和她的“高高在上”。
“意料之中。”沈冬至放下水杯，声音平淡，“顾景云有他自己的骄傲。不到万不得己，他不会接受任何可能被视为‘低头’的帮助，尤其是来自…我的。”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他宁愿付出更大的代价，也要维持那份可笑的‘势均力敌’。”
林默若有所思：“那…我们提供的资料，岂不是白费了？”
“白费？”沈冬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林默。那份资料的价值，不在于顾景云用不用，而在于…他知道我有。他知道在关键时刻，我有能力、也愿意（哪怕是出于算计）向他伸出手。这份认知本身，就是最大的价值。”她看向窗外，阳光透过云层洒下，“这比让他用我的钱，更能让他…印象深刻。”
这就像在顾景云高傲的壁垒上，悄然凿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让他意识到，沈冬至并非仅仅是需要他踩踏或需要搬开的台阶，她同样拥有在他陷入泥沼时，有能力拉他一把的力量。这份认知，对于习惯了俯视众生的顾景云而言，是颠覆性的。
* * *
深夜，“星澜号”游艇安静地漂浮在远离城市喧嚣的海面上。主舱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映照着顾景云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侧脸。他面前的宽大书桌上，摊开着几份文件，其中一份，正是沈冬至通过特殊渠道传递过来的、关于莱茵精密解决方案的详细技术评估和那份利率低得的资金方案。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张上沈冬至那力透纸背的签名。目光落在那些详尽的技术参数和优惠到近乎施舍的利率条款上，眼神复杂难辨。
愤怒吗？当然有。被对手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甚至需要对方“施舍”解决方案，这对顾景云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羞辱。他几乎能想象沈冬至在签下这份文件时，唇角那抹冰冷的、带着掌控感的弧度。
但…除了愤怒，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想起在实验室里，她挡在谭仲霖身前那冰冷而倔强的眼神；想起在科技展上，她面对自己挑衅时强装的镇定和最后被逼出的尖锐；更想起在观澜露台的暴雨中，她唇瓣的柔软和泪水的冰凉，以及最后那充满恨意的“绊脚石”的指控……
这个女人的坚韧、智慧、狠辣，以及那份在绝境中爆发出的、令人心悸的生命力，都一次次地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她不再是那个可以用金钱、权势或简单粗暴的征服欲就能轻易掌控的猎物。她是一团燃烧在荆棘丛中的火焰，美丽、危险，却又…该死的吸引人。
助理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汇报：“顾少，欧洲那边确认了，‘飞马动力’的替代部件首批己经装机测试，效果符合预期，虽然成本比莱茵方案高出35%，但可以确保我们航线的部分恢复，抢回时间窗口。”
顾景云的目光终于从沈冬至的文件上移开，看向助理：“知道了。”
助理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那…寰宇沈总那边提供的资料…”
“放着。”顾景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不用。”
“是。”助理不再多问，躬身退下。
舱内恢复了寂静。顾景云端起酒杯，走到巨大的舷窗前。窗外是墨蓝色的海面和深邃的星空，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他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他没用她的资料。这符合他的骄傲。但内心深处，似乎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问：如果用了呢？如果暂时放下那可笑的自尊，接受她的“帮助”，结果会怎样？她会得意？还是会…有一丝别的反应？
这个念头让他更加烦躁。他猛地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冰凉的玻璃杯壁紧贴着掌心。
沈冬至…这个女人，到底要在他心里搅起多大的风浪才肯罢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