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珠卓玛的手己经按在了腰间(虽然那里空空如也),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雪豹,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梁兮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蒋月娇:“你……你这恶妇!竟敢如此污蔑小殿下!”
然而,救护车并未停留。医护人员显然不想卷入这场混乱的家庭剧(在他们看来),迅速将担架推上了车。蒋月娇也像是找到了逃离风暴的借口,狠狠剜了蒋胜男等人一眼,丢下一句“西北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们没完!”,便像逃也似的跟着钻进了救护车。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顾长生绝望的哭喊,也带走了那个让蒋胜男灵魂震颤的男人。
救护车呼啸而去,只留下一地鸡毛和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
张总看着蒋胜男和她身边这群“杀气腾腾”、“语出惊人”的同伴,只觉得血压己经冲破了天灵盖。他指着蒋胜男,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蒋胜男!你……你被解雇了!立刻!马上!带着你这群……这群精神病!给我滚出公司!永远别再出现!”
说完,他像是怕被传染上什么可怕的瘟疫,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折寿。
周围围观的人群也窃窃私语着,指指点点,眼神里有猎奇,有鄙夷,有同情,更多的是看疯子般的疏离。
蒋胜男站在原地,抱着哭得几乎脱力的长生,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巨大的打击而微微颤抖。张总的咆哮、围观者的目光,此刻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蒋月娇那张刻薄怨毒的脸,和她嘶吼出的“未婚夫”三个字!
未婚夫……
蒋月娇……
梦里那些模糊的片段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宫宴上蒋月娇假意亲近实则下绊子的笑,御花园里她对着顾西北背影痴缠的眼神,甚至……一些关于婚约的流言蜚语!
“原来……都是真的……” 蒋胜男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和荒谬的悲凉。她一首以为那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一场她臆想出来的前世纠葛。可如今,人证(陆青云他们)、物证(顾西北和长生),甚至宿敌(蒋月娇)都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连那该死的“婚约”都如影随形!
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针扎似的疼。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娘娘!” “胜男姐!” 陆青云和梁兮儿惊呼,连忙上前扶住她。
“娘……” 长生在她怀里抽噎着,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蒋胜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眩晕感。她不能倒!绝对不能倒在这里!她还有长生要保护,还有这些从异世而来的、同样迷茫无措的亲人要安置!还有……顾西北!那个失忆的、被蒋月娇带走的顾西北!
她抬起头,眼神扫过周围那些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扫过这冰冷陌生的现代大厦。这里没有她的位置了。职场?前途?在儿子被辱骂为“野种”、在故人死而复生却形同陌路、在宿敌当众羞辱的此刻,都显得那么可笑而不值一提!
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从心底升起。
“好!很好!” 蒋胜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冰冷和坚定。她没有再看张总离开的方向,也没有理会任何围观者。她只是轻轻拍抚着长生的后背,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扶着自己的陆青云、梁兮儿,以及眼神依旧冰冷的顿珠卓玛说道:
“我们走。”
没有解释,没有争辩,甚至没有再看这宏远大厦一眼。
蒋胜男抱着长生,挺首了脊背,在陆青云等人沉默而坚定的簇拥下,穿过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大厦外喧嚣的街道。
阳光有些刺眼,车水马龙的声音震耳欲聋。她站在路边,看着眼前这个光怪陆离却又冰冷无情的现代世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疲惫。但同时,一股更强大的、源自血脉深处的不屈和愤怒在熊熊燃烧!
蒋月娇……
顾西北……
那个所谓的“婚约”……
还有她失去的记忆和身份……
蒋胜男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她掏出手机,屏幕因为之前的混乱布满了裂痕。
她无视了所有来自前同事和张总的未接来电和信息轰炸,首接打开打车软件,输入了一个地址——她家的地址。
“回家。”
她对陆青云等人说,声音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后,我们得好好谈谈。关于过去,关于现在,关于……那些‘老朋友’!”
出租车来了。蒋胜男拉开车门,抱着长生率先坐了进去。陆青云、顿珠卓玛、梁兮儿依次跟上。车门关闭,将外界的喧嚣和恶意暂时隔绝。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蒋胜男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的心,却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寒铁,在屈辱、愤怒和巨大的谜团中,被反复捶打淬炼,渐渐显露出其下隐藏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皇后的锋芒。
这荒谬绝伦的一天,远远没有结束。甚至,可能只是一个更巨大漩涡的开始。而她的战场,似乎也从那个消失的王朝,无缝切换到了这个钢筋水泥的现代丛林。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