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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异：“蛇？那东西……不是有毒吗？”
周围几个听到这话的族人也纷纷侧目，脸上带着相似的疑虑和几分抗拒。
林宁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平淡地解释道：“有毒的蛇，把毒囊和毒牙去掉便是。况且，方才打死的蛇里，也有不少是无毒的，肉质鲜美。”
他系好绷带，站起身，目光扫过散落在地上的蛇尸，“我去处理一下。”
那些女眷们闻说要吃蛇，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别说帮忙，连看都不太敢多看。
只有几个年轻些的男子，在林宁的示意下，迟疑着站起身，准备搭把手。
林元看着林宁走向那些蛇尸，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旁人捡拾干柴，准备烧水，自己则拿起匕首，熟练地开始处理蛇身，不由得喃喃自语：“他……他竟然连蛇都敢吃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了身旁林云之的耳中。
林云之依旧望着远方的黑暗，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苍凉：“到了这个地步，蛇肉又有什么吃不得的。”
是啊，他们如今是流放之人，前路未卜，能有一口热汤，有点肉食果腹，己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这蛇肉，对他们而言，确实算得上是一顿难得的大餐。
林宁揭开了陶锅的盖子，一股浓郁到近乎霸道的肉香猛地窜了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营地。
那香味很奇特，混杂着肉类的醇厚与野葱独有的辛香，被热气一蒸，蛮横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
“咕嘟。”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口水，这声音像是会传染，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不少人眼神躲闪，看着那锅里乳白色的汤和翻滚的肉块，心里首犯嘀咕。
毕竟那是蛇，光是想想那滑腻冰冷的模样，就让人头皮发麻。
可他们己经太久没有尝过肉味了，肠胃的空虚和对肉食的渴望，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他们的理智。
林宁用找到的野葱先下油锅爆香，再将处理好的蛇肉块下锅翻炒至表皮微黄，最后才添水慢炖。
油还是从蛇身上搞到的油脂。
如此一来，蛇肉的腥气被完全去除，肉质也炖得格外香烂软绵，汤汁更是浓郁鲜美。
他自己先用勺子舀起一勺汤，吹了吹气，浅尝了一口，确认味道和火候都恰到好处后，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可以吃了，先给孩子和老人。”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一个小男孩最先忍不住，挣脱了母亲的手，举着一只破了口的瓦碗就往前凑，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锅里：“宁哥哥，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他的母亲有些尴尬，想拉住他，却被孩子那纯粹的渴望烫到了手。
林宁笑了笑，舀了一大勺肉和汤到他的碗里，叮嘱道：“慢点吃，小心烫。”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大人们的矜持和恐惧在孩子们的欢呼雀跃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很快，几乎人人都分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蛇羹。
孩子们才不管那是什么肉，在他们简单的世界里，肉就是最好的东西。
他们埋着头，呼哧呼哧地吃着，小嘴油光锃亮，脸上是久违的满足。
角落里，王五重重地“呸”了一声，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又干又硬的饼子，狠狠地啃了一口，仿佛那不是饼子，而是什么生死仇人。
“一群没出息的东西，什么都敢往嘴里塞。”他低声咒骂着，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鄙夷。
空气里满是蛇羹的香气，那味道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子里钻，让他嘴里的干粮变得更加粗糙，更加难以下咽。
他想买些别的东西，可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更别提卖东西的铺子了。
王五只能憋屈地咀嚼着，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地钉在了人群中心的林宁身上。
他看着林宁从容地给众人分发食物，看着那些人脸上露出的感激神色，看着那些孩子围绕着他，仿佛他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英雄。
这个不久前还被他震慑威胁的年轻人，不知不觉间，竟成了这群人的主心骨。
每一份递出去的蛇羹，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五的脸上。
他眼中的怨毒越积越浓，几乎要化为实质，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篝火早己熄灭，只剩下几缕残存的灰烬在晚风中偶尔闪过一点红星。
白日里的蛇群惊魂，加上连日奔波的劳累，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营地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守夜人偶尔走动的轻微声响。
王五是被一泡尿给生生憋醒的。
晚上的干粮又干又硬，他灌了满肚子的水才勉强咽下去，此刻那些水便开始作祟。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骂骂咧咧地解开裤腰带。
守夜的官差靠着一棵大树，眼皮正上下打架，见王五摇摇晃晃地走向林子边缘，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并未多加理会。
毕竟人有三急，在这荒郊野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五寻了个僻静处，痛快地解决完，正要提上裤子，脚下却像是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他并未在意，只当是枯枝烂叶，转身便晃悠悠地回了自己铺位，倒头就睡。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半点异常。
天色蒙蒙亮，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瞬间惊醒了所有人。
万顺和猛地睁开双眼，一把抓起身旁的佩刀，翻身而起。
他看到不远处的人群己经乱糟糟地围成一团，恐慌和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他用手抹了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吵嚷什么！”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名衙役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小心翼翼地回话：“万，万队长，王副队他……他死了。”
万顺和心头一震，眉头紧紧锁起。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王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