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房的节能灯管嗡嗡作响,惨白光线在瓷砖地上投下铁架斑驳的影子。苏晚蹲在滚筒洗衣机前,手指悬在启动键上迟迟未落——那抹刺眼的暗红正卡在舱门缝隙里,像一道凝固的伤口。
她认得这条领带。银灰色真丝底料上织着极细的暗纹,是昨天顾珩被私生饭撕扯时戴的那条。当时混乱中只觉寒光一闪,此刻细看才发现,领带夹位置竟被利器划开半寸裂口,边缘洇着铁锈色的血渍,早己干涸发硬。
“顾先生的东西可不能乱动。”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女声。保洁王姨幽灵般立在门框阴影里,抹布绞在枯瘦指间滴着水,“给我吧,这种脏东西得特殊处理。”
苏晚下意识攥紧领带。真丝冰凉滑腻的触感贴上掌心,耳膜猛地灌入一阵电流杂音:
“…程澈…证据处理干净…顾家老宅地下室…” 变声器扭曲的机械音割得脑仁生疼。
她触电般缩手,领带啪嗒掉进洗衣篮。王姨浑浊的眼珠倏地亮了,枯枝似的手闪电般探出!苏晚只来得及抓住一截滑溜的缎尾,对方指甲己狠抠进她虎口。
“松手!”王姨喉咙里滚出低吼,力道大得不像清洁工。撕扯间领带夹弹飞出去,叮当撞在金属水管上。趁苏晚吃痛分神,那截染血的真丝己被整个抽走,塞进油腻的工装裤口袋。
“你……”苏晚按住渗血的手背,洗衣粉的碱味混着血腥冲进鼻腔。
王姨咧嘴露出黄牙:“小姑娘,好奇心害死猫。” 她踢开脚边翻倒的消毒液瓶子,黏稠液体漫过瓷砖缝,映出天花板上监控探头冰冷的红点。
顾珩的卧室像一座精密仪器舱。空气净化器发出白噪音,整面墙的监控屏幕蓝光幽幽。当苏晚指着分屏里王姨裤袋鼓胀的轮廓时,顾珩正将一段音频拖进频谱分析软件。
“她抢领带时说了‘脏东西’,”苏晚把冰袋按在淤青的手腕,“但保洁流程里明明规定血渍用双氧水……”
键盘敲击声骤停。顾珩放大洗衣房监控——王姨弯腰捡领带夹时,后颈衣领下滑,露出一小块深青色纹身:扭曲的藤蔓缠着罗马数字Ⅳ。
“顾霆的人。”顾珩冷笑。屏幕反光在他镜片上划过寒芒,“老西最喜欢给狗烙编号。”
画面切到地下车库:王姨钻进一辆套牌面包车,副驾驶坐着程澈的助理。两人交接的刹那,程澈助理西装内袋滑出半截信封,露出“DNA鉴定中心”钢印。
顾珩突然起身逼近。松木冷香混着药膏气息笼罩下来,苏晚僵在转椅里,看着他抽走自己攥着的领带夹。金属夹背面一道新划痕里,嵌着半片透明甲片——正是王姨搏斗时断裂的指甲!
“做得不错。”他指尖拂过甲片边缘,体温稍纵即逝。苏晚耳根发烫,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胸腔。洗衣房听见的机械音还在脑中盘旋,她忍不住试探:“领带上的血…是不是能查出私生饭身份?”
顾珩动作一顿。监控屏蓝光勾勒出他绷紧的下颌线:“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他转身将甲片封进证物袋,墙影吞没他半边身影,像蛰伏的猛兽收起利爪。
深夜,苏晚被冰箱嗡鸣声惊醒。赤脚摸到厨房喝水时,却见书房门下漏出一线微光。鬼使神差地贴上门缝——顾珩正将那条染血领带铺进紫外线消毒柜。
“饵要下得够腥,鱼才肯咬钩。”他对着手机低语,荧蓝光线爬上侧脸,“告诉顾霆,他找的‘亲子证物’在城西废车场B7保险柜。”
消毒柜嗡鸣骤响,领带在紫光下浮出大片荧光斑块!那根本不是血迹,而是用血红蛋白试剂伪造的痕迹。苏晚倒抽冷气,脚踝撞上走廊盆栽。
门豁然洞开。顾珩举着手机站在光晕里,屏幕还停留在伪造的保险柜定位界面。他目光扫过她踩在冰凉地砖上的赤足,眉心微蹙:“偷听?”
苏晚喉咙发紧:“你故意让王姨偷走假证据?”
“真的在这里。”他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向自己左胸。单薄睡衣下,一道凸起的疤痕烙在掌心。滚烫体温裹着心跳震得她指尖发麻,耳畔猛地炸开他未加掩饰的心声:
“车祸时护住你了…这次也能。”
厨房计时器突然尖鸣。顾珩松开手退进阴影,仿佛刚才的袒露只是幻觉。“程澈团队三分钟后发通稿,”他将平板电脑塞给她,“自己看。”
屏幕亮起,程澈微博最新推送——《顶流的特殊嗜好?染血领带背后的施虐疑云》。配图正是王姨在洗衣房抢夺领带的抓拍,苏晚惊慌的侧脸被打上“受害者?”马赛克。
清晨六点,#顾珩特殊癖好#己爆上热搜第一。程澈粉丝剪辑的鬼畜视频疯传:顾珩电影里的暴力镜头拼接苏晚手腕淤青特写,背景乐是女人凄厉的惨叫。
“叮咚!叮咚!”门铃催命般狂响。林薇砸门的怒吼穿透玄关:“顾珩你疯了吗!这时候放狗仔拍你们同居?!”
苏晚缩在沙发角落刷手机。私信里塞满血腥图片:被剪碎的玩偶、剥皮的死猫,最新一张是P成遗照的甜品店门头,配文“今晚烧了你老家”。
“别看。”顾珩抽走手机。他裹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湿发滴落的水珠砸在地毯上,洇开深色圆点。楼下闪光灯连成银河,记者嘶吼着挤塌了隔离栏。
他突然转身将U盘插进电视。新闻首播画面切到程澈工作室——王姨正举着染血领带哭诉:“顾先生逼我处理这个…说沾了人血晦气!”
就在记者们亢奋前涌时,背景音响突然传出清晰变声:
“…程澈,证据处理干净…”
满场死寂。程澈惨白着脸去抢话筒,王姨裤袋却滑落一张转账单——付款方赫然印着“澈光文化”!镜头疯狂推近特写,单据角落有个极小的鹰形图腾,藤蔓缠绕的Ⅳ字在屏幕里渗出阴冷光泽。
电视被猛地关停。顾珩的影子笼住苏晚:“怕吗?”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刺破晨雾。他沾着水汽的手指拂过她虎口结痂的伤痕,像羽毛掠过火炭。
“游戏才刚开始。”他凝视着楼下某个扛摄像机的黑影。那人帽檐下露出半截深青纹身——藤蔓罗马数字Ⅴ,在警灯照耀下如毒蛇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