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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鸢指尖点在青铜柱的铭文上，幽蓝的“玄冰焰”在柱顶静静燃烧。“九大标准火种是宗门根基，”她转头看向林理，“量火真人当年发现，每种火焰的灵力波动都有固定频率。”
林理凝视着跳动的火苗，现代实验室的记忆翻涌而来——恒温加热台、激光校准仪、那些精确到小数点后的参数。他忽然蹲下，用石片在岩地上刻画：
“若将火焰频率设为基准单位…”石片划过青冥焰柱下的刻度，“控火诀的‘心随意动’能否转化为具体数值？”
沈青鸢的瞳孔微微收缩。三百年来，从未有人敢将玄奥道法拆解成冰冷数字。
地火窟的余温还在指尖残留，林理蹲在丹房最阴暗的角落里，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发呆。三天了，自从那晚沈青鸢带他见识过九根青铜柱上的标准火焰后，他的世界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心随意动，火随念转"——这句被所有炼丹弟子奉为圭臬的口诀，此刻在他眼中变得如此荒谬可笑。那些火焰明明可以被量化！三百年前就有人做到了！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要装作这是玄之又玄的"感悟"？
"林理！发什么呆？"李师兄的呵斥声伴随着一个空木盆砸在他脚边，"把这些露凝花淬炼干净，午时前送到三号丹室！"
淡紫色的花瓣混着泥土散落一地。林理沉默地捡起木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露凝花，最基础的灵药，也是炼丹房最繁琐的预处理工序之一。需要以稳定火力去除杂质，却又不能损伤药性。以往他和其他杂役一样，机械地念着模糊的引火诀，结果不是火力过猛烤焦花瓣，就是杂质未除干净被责骂。
但今天不同。
林理将花瓣拢进木盆，指尖轻轻抚过一片蔫软的紫色。地火窟中，沈青鸢强行将他的手按在"青冥焰"柱上的灼痛感记忆犹新。那簇火焰恒定在一千二百度，而他体内的灵力在接触瞬间，自然而然地调整到了与之匹配的输出频率。
丹房角落闷热潮湿，汗水顺着林理的脊背往下淌。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回忆青冥焰的灵力波动。然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完全摒弃传统引火诀那套模糊的说辞，而是将灵力输出首接对标记忆中标准火焰的参数。
掌心朝下，悬在花瓣上方三寸。这个距离是经过计算的——既不会因太近导致局部过热，又能保证热效率。林理开始小心翼翼地释放灵力，但不是像往常那样"凭感觉"，而是刻意控制着输出强度，维持在青冥焰百分之一的水平。
"十二度..."他默念着这个换算后的数值，全神贯注地维持着稳定的灵力流。丹田内稀薄的灵气被一丝丝抽出，如同精确控制的涓流，均匀地浸润每一片花瓣。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淡紫色的花瓣在恒定低温的灵力作用下，渐渐舒展开来。附着在表面的泥土颗粒先是干燥，然后被花瓣自身释放的微量水汽轻柔地顶起，飘散在空气中。那些顽固的植物纤维则在持续稳定的热力渗透下，缓缓分解成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微粒。
整个过程缓慢却有序，没有忽明忽暗的火光，没有灵力不稳造成的波动。就像他前世实验室里的恒温烘箱，精准而可靠。
汗水浸透了林理的粗麻衣衫。维持这种精确控制对精神力的消耗远超想象，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咬牙坚持着，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这是他第一次用科学的方法驾驭灵力，绝不允许失败。
当最后一缕杂质从花瓣上剥离时，林理几乎虚脱。他瘫坐在地上，后背紧贴着潮湿的石墙，大口喘息。但当他看向木盆时，所有的疲惫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冲淡——
盆中的露凝花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完美状态。花瓣挺括，呈现出晶莹的深紫色，仿佛刚刚在晨露中绽放。叶片翠绿欲滴，脉络清晰可见。更惊人的是，整盆花散发着纯粹至极的草木清香，没有一丝烟火气或焦糊味。
"这...这才是它本该有的样子..."林理颤抖的手指轻触花瓣，感受到其中充沛的药力。以往淬炼后的露凝花至少要损失三成药性，而现在，他敢打赌保留了九成以上！
"李师兄！云长老急要上月的回气丹损耗记录！"
清冷的女声从丹房门口传来，惊得林理浑身一僵。他下意识想把木盆藏到身后，但己经来不及了——沈青鸢一袭白衣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丹房，在看到那盆露凝花时明显顿了一下。
林理的心跳几乎停滞。符堂的天之骄女，为什么会来丹房这种地方？而且偏偏是现在！
沈青鸢的目光在花瓣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向瘫坐在角落、满身汗水的林理。那双清冷的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这是你淬炼的？"她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
林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否认没有意义，整个角落只有他一人。他缓缓点头，后背绷得笔首，准备迎接质疑甚至责难。
出乎意料的是，沈青鸢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走向内室。但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衣袖微不可查地拂过木盆边缘，一缕极淡的神识扫过花瓣。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林理的眼睛——她在检查淬炼的完成度！
"沈师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李师兄谄媚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
林理趁机将木盆推到墙角阴影处，心脏仍在狂跳。沈青鸢的反应太奇怪了。她明明看出了异常，却没有点破。为什么？
"云长老要的回气丹损耗记录。"沈青鸢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冷淡疏离。
"马上马上！哎呀，这些杂役做事拖拖拉拉...咦？这盆露凝花..."
李师兄的惊呼声让林理心头一紧。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李师兄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转角，手里抓着几朵他刚淬炼好的花瓣。
"你小子..."李师兄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狐疑，"用了什么取巧的法子？"
林理垂下眼帘，藏起眼中的锋芒："就是按师兄教的引火诀..."
"放屁！"李师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老子淬炼十年都达不到这种成色！说！是不是偷学了什么禁术？"
浓重的口臭喷在脸上，林理强忍着恶心，大脑飞速运转。绝对不能牵扯到地火窟和标准火焰的事，那会害了沈青鸢。
"弟子...弟子只是发现露凝花喜阴，所以降低了火力，延长了时间..."
"胡说八道！"李师兄扬手就要打，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
"记录。"沈青鸢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两人身旁，白玉般的手指间夹着一枚玉简，"云长老等着。"
李师兄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脸，松开林理递上玉简："沈师妹慢走！代我向云长老问好..."
沈青鸢接过玉简，目光再次掠过墙角那盆露凝花，最后深深看了林理一眼。那眼神太过复杂，有探究，有警告，还有一丝林理读不懂的...期待？
待白衣身影消失在门外，李师兄立刻变了脸色。他抓起几朵完美淬炼的露凝花塞进自己袖中，然后从腰间摸出三块下品灵石丢在地上。
"今天算你走运！以后不准再耍这种花样！"说完便匆匆离去，想必是要把那些花瓣当成自己的成果去邀功。
林理缓缓蹲下，捡起沾满灰尘的灵石。粗糙的棱角硌着掌心，微弱的灵气透过皮肤传来。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靠自己的"知识"获得的报酬。
代价是透支的灵力和刺痛的太阳穴，奖励是三块被施舍般丢在地上的下品灵石。但林理握紧它们，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验证成功了。科学思维在这个世界同样适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