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行拿了账册就高高兴兴地跑回去找薄昭邀功。
薄昭看到他真的拿回来账册了,嘴巴张的老大。
“没想到这周管家是个能人啊!这也能偷出来。”
张行说:“属下也没想到,看着他窝里窝囊的。没想到做事情这么靠谱。”
薄昭笑道,“不靠谱能做到管家这个位置吗?”
薄昭接过账册打开来,仔细一看,顿时惊掉了下巴,这上面居然有这么多的人?他将账册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然后把它卷起来,用绳子绑好,揣进了怀里,还用手拍了拍。
“好了,你这次做得不错,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两天吧,过几天咱们还有场硬仗要打。”
“诺!”张行答应着转身要走,又被薄昭叫住,他看着薄昭,一脸的纳闷儿。薄昭肉痛的从袖子里摸出块金子来,塞到张行的手里。
“奖励你的,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就当是给你买酒的钱。”
真是意外之喜啊,张行笑的黝黑的脸上全是牙,他接过金子抛了一下,高兴的对薄昭说:“多谢薄少府。”然后乐颠颠的跑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账房先生就找到了李县令,向李县令回禀账还是对不上。
“小人对来对去,始终少了二十五金。”
李县令问他:“你没有点错吗?”
账房先生摇头,“每次入库的时候我们都点了至少三遍的,而且也不是小人一人在点。”
李县令于是说:“也许在搬动的时候碰掉了,我们再去钱库里看一看。”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今天早晨没有看见周管家,于是问账房先生,“你见到周管家了吗?”
账房先生摇头,“没有。”
李县令叫来一个小厮,让他出去找找周管家。小厮问了一圈,都没人看见他。
李县令听完小厮的回禀后说道:“可能是病了,你去通知大少爷去周管家,把钱库的钥匙拿来。”
于是李县令的大儿子就前去拿钥匙,可是让李县令没想到的是,还没用多久,他家大少爷气喘吁吁地又跑了回来,他说周管家的家里己经人去楼空了。
这时候李县令才明白过来,这二十五金,应该是被周管家偷了。定是昨天他看到金子数量对不上,心里害怕,所以今天就跑了。真没想到啊,平时看到老老实实的人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他到底是怎么偷的钱呢?
李县令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在账房里转了一圈儿,又在库房里转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被撬的痕迹。而且账房也赌咒发誓,他从来没把自己的钥匙给过周管家。
于是李县令将院子里的仆从们都召集起来,问他们有没有人见过周管家。或者是周管家跟他们说过什么?众人都摇头。
其中有个小厮犹豫了一下说:“老爷,昨天您让我去叫周管家开银库门,我看到周管家从您的书房里出来了。他自己说,他刚从账房出来要找您汇报账目,看着书房没有锁,以为你在里面就进去了。”
李县令一听,顿时一惊,他顾不上再审问这些人,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书房跑了过去。他一进书房,就径首来到案几前,撬开了案几下的木板,里头果然空空如也。
李县令颓丧地坐在地上,这个周管家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偷了钱又偷账册?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县令坐在那里,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仔细的回忆着周管家这些年的表现,然后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他绝对不是太后他们派来的人。他应该是想拿着这些账册威胁什么人,以此来获得某些利益。如果他真是太后那边派来的人,应该是只拿账册,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偷金子?想不通啊!”
李县令有些沮丧,本来他是想拿着这些账册威胁梁丞相,或者某个上官,让他能保自己和家人平安。但是现在账册没了,他也就没了威胁别人的资本。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危险己经迫在眉睫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跑路。但是跑之前他得多搞些钱啊,天下这么大,他如果跑了,从此以后不光是官做不成,甚至连种地和经商都不行,他得躲起来避一段时间的风头。而且也不能只是他一个人跑,要跑他得把家人都带上,妻子,儿女,父母,他们都需要花钱呀。原先的打算是在最后的一万石盐的交易里挣个差价,但是现在,他一咬牙,既然大家都不仁,那也不能怪他不义。先把那一万石盐卖了,到时候卷钱跑路,至于冯郡守,管他呢!
一大早,薄昭正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吃早饭。就看见张二郎一步三摇地走了进来 。
薄昭招呼他:“张兄,吃了吗?要不在这儿吃点?”
张二郎在他对面坐下,摆手道:“你吃吧,我己经吃过了。”
薄昭喝着粥,看着他说:“你一早过来,就是看我吃饭的?”
张二郎笑了,“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我姐夫,呃,不是,是上面同意给你一万石盐了。”
薄昭高兴了,“真的,张兄没有骗我?”
张二郎说:“真的。不过人家要求全部用金子结账,而且要先付钱。”
薄昭说:“用金结账没问题,但是先付款可不行,这么大一笔钱呢,这样,先付一成当定金,拿到货马上就付剩下的钱,如何?”
李县令给张二郎说的是,能先付就尽量先付,如果不行,就先收点定金。现在薄昭主动说要给定金,那他当然答应了。
然后薄昭又假模假式的跟他侃了半天价,最后以每石一千三百钱成交。
终于做成了这笔生意,动动嘴就可以赚三百万钱。张二郎心中是高兴万分。
他问薄昭:“付兄先前不是说要找令尊筹集货款吗,那什么时候能到?”
薄昭笑道:“定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至于剩下的货款,我可以去附近各地的商铺中筹集。”
“好小子,感情前面说得是骗我呢!那你几时能筹到?”
“五六天吧。”
“行!就五六天!”
事实上薄昭并没有用这五六天的时间筹集金子,而是用这五六天的时间去悄悄地去了趟代郡。
而此刻的代郡,薄姝与刘恒,吴越站在田埂边,看着田里稀稀拉拉的稷稻,几个衣衫褴褛的农人正顶着日头,在田里劳作。
大司农从他们身后走上前来,躬身一礼,对着薄姝说:“太后,您瞧,现在在整个代国的田地大致都是这个样子。”
薄姝说:“为何如此?”
“一则是因为种子的原因,百姓手中没有钱就买不上种子。二则是肥料,现在人少,牲口也少,土地贫瘠呀。三就是男人少,很多地都撂荒了。就这样,收了粮后还要防止匈奴来抢,很多百姓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只好卖儿卖女,以换取活下来的机会。”
薄姝知道他没有说假话,在来中都的路上她就注意到了,各个城中的奴隶市场是异常地活跃。她心中长叹一声,怎么就到了这么穷的一个地方了。刘恒也皱紧了眉头,一首都养尊处优的皇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民生艰难。
薄姝看过代国的地形图,此地河流并不少,大的河流就有七条,小的河流,溪流无数。虽然山地多了些,但是水就是生命之源呀,这么多的水资源居然能贫穷到这个地步。
大司农又接着说,“臣以为最关键的还在于匈奴。匈奴每年秋天专等农人收了粮食,就会入关来劫掠。大部份的粮食都被他们截走了。”
刘恒的眉头也紧锁,“那边关不是有守军吗?为何匈奴可以自由出入?”
大司农叹口气说:“大王有所不知,先帝还在的时候,和匈奴打了一仗,当时的冒顿单于率领了西十万大军南下,有多处城墙损坏。后来陈豨做丞相时,将得来的税银自己贪了,用以壮大自己的势力。那些被损坏的城墙根本就得不到及时修补。再加上匈奴不时地就会来抢劫,这边刚修好没几天,就又会被破坏。甚至在某些地方,他们专门派了弓箭手守在那里,只要有人来修就会被他们射杀。久而久之城墙就形同虚设了。没了城墙的阻挡,那些匈奴又都骑快马,善弓箭,守军根本挡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