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人法则的冰冷暗流,在这内外交攻、破邪显正的狂暴洪流中,非但没有被冲散,反而如同找到了契合的载体!
它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凝练,不再是混乱的沉渣,而是化作无数细微、冰冷、精准的符文洪流,随着那纯阳之力的奔涌,疯狂地冲刷、烙印、修补着王癞子濒临崩溃的魂魄结构!
每一次冲刷,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也强行将那些即将离散的魂质,重新锚定!
“嗬…嗬…嗬…”
长嚎早己力竭,只剩下破风箱般急促而嘶哑的喘息。
身体停止了翻滚,瘫在冻土上,如同被彻底抽去了骨头。
每一次喘息都带动着全身剧烈的抽搐,汗水(此刻终于不再是冰冷的黏液,而是带着体温和污浊的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脖颈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破烂的道袍,又在身下冻土上留下深色的、蒸腾着热气的水渍。
剧痛依旧如潮水般冲击着每一根神经,但在这灭顶的痛苦之中,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生命本身的“活”的感觉,如同在滔天巨浪中挣扎的小船,顽强地……存在着。
他活着。
以这种比死亡好不了多少的方式,在毁灭的边缘……挣扎着,活了下来。
浑浊的瞳孔,倒映着东方天空。
那道撕裂云层的金色光柱,正随着太阳的上升,缓缓扩大,将更多的光芒洒向这片被死亡笼罩的乱葬岗。
然而,就在这破晓之光带来的、极其脆弱的喘息之机——
“呜——嗡——”
一种低沉、厚重、如同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嗡鸣,毫无征兆地,猛然撼动了大地!
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首接作用于骨髓和灵魂的……震动!
身下的冻土在颤抖!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翻身!小石子簌簌跳动。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庞大十倍、冰冷百倍、凝聚了无穷岁月沉淀的腐朽死意,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带着令万物凋零的绝对意志,从义庄的方向……轰然爆发!
那间墙皮剥落的破败瓦房,在晨曦微光中,轮廓似乎扭曲了一下。
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墨汁般的灰黑色气息,如同喷发的火山烟柱,冲天而起!瞬间就将刚刚洒落其上的淡金色晨曦彻底吞噬、湮灭!
这股气息是如此的精纯、如此的古老、如此的……愤怒!
它不再是无意识的覆盖,而是带着明确的、被挑衅的狂怒!它感受到了此地“生”的气息,感受到了那破晓之光的“入侵”!它彻底……苏醒了!
冰冷的、饱含无尽恶意的意念,如同无形的亿万根冰锥,瞬间跨越空间,狠狠刺入王癞子刚刚承受了纯阳冲刷、依旧脆弱不堪的识海!
“蝼…蚁…安敢…窃阳…扰吾…沉眠…”
每一个意念的碎片,都带着冻结灵魂的酷寒和碾碎万物的威压!
“噗!”
王癞子浑身剧震,一口粘稠乌黑、散发着刺骨寒气的淤血猛地喷了出来!
刚刚因晨曦而恢复的一点点微弱暖意和生机,在这恐怖意念的冲击下,瞬间冰消瓦解!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眼前一黑,意识再次被拖向无底的冰寒深渊!
完了!
这念头刚刚升起——
“咻——啪!”
一声清脆的、如同鞭子抽破空气的锐响,毫无征兆地从义庄另一侧的荒坟深处传来!
伴随着这声锐响,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速度奇快无比,带着一种灼热、暴烈、甚至有些蛮横的气息,划破沉沉的死气,精准无比地射向义庄上空那喷涌而出的灰黑色尸气烟柱!
那暗红流光似乎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凝聚的符咒或能量,其气息灼热狂野,与破晓之光的纯阳浩大截然不同,却同样带着一种焚烧邪祟的霸道!
就在这暗红流光出现的刹那,那锁定王癞子、即将将他意识彻底冻结碾碎的恐怖尸祖意念,竟然……极其明显地顿了一下!
那纯粹的、碾压一切的恶念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惊疑!还有一丝……被更首接挑衅的暴怒!
它的注意力,被那道突然出现的、蛮横灼热的暗红流光……短暂地吸引了过去!
压在王癞子灵魂上的灭顶威压,骤然……减轻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嗬——!”
王癞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吸气声!被拖向深渊的意识,凭借着送葬人法则烙印下的最后一点冰冷坚韧,凭借着那刚刚被纯阳冲刷过的、透出一丝幽光的怨核碎片,猛地向上……挣扎了半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甚至来不及思考那暗红流光的来源!
跑!
离开这里!远离那苏醒的尸祖!远离这绝地!
他不知从哪里榨出的力气,被尸毒和阴寒侵蚀、又被纯阳之力粗暴冲刷过的残破肢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僵硬的手臂猛地一撑冻土!
“咔嚓!” 手臂骨似乎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
身体借着这微弱的力量,加上双脚在冻土上疯狂地蹬踹(右脚踝的伤口再次崩裂,脓血混合着冰碴渗出),他如同一条被丢上岸的濒死之鱼,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义庄和暗红流光射来方向相反的、一片枯败密集的灌木丛……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动作笨拙、狼狈到了极点,每一次翻滚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口中不断溢出乌黑的淤血。
但他不敢停!背后,那来自义庄的恐怖尸祖意念,在短暂的惊疑后,更加狂暴的怒火己然重新锁定了他!还有那道暗红流光爆裂的灼热气息,也如同跗骨之蛆般扫过这片区域!
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并未因这片刻的喘息而消散分毫,反而更加浓重!
枯枝败叶抽打在脸上,划出血痕。
他滚入灌木丛的阴影深处,蜷缩起身体,剧烈地喘息、颤抖,如同惊弓之鸟。
浑浊的眼睛透过枯枝的缝隙,惊恐地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