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民国二十五年春分，运河冰面轰然开裂，十万片桃花随波逐流，宛如一条流动的锦缎。林秋鹤站在青龙闸顶，望着南岸新植的柳树抽出新芽，腰间牛皮袋里的七枚卦钱轻响，天枢"铜钱的锦鲤纹上凝着露珠，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刘叔抱着一捆"护漕安民"的彩旗走过，旗角扫过闸体新刻的"民心永固西字，惊飞了两只停在"镇水"碑上的燕子。
林舵主，日军在黄河故道建了毒气工厂。阿虎踩着碎冰跑来，他腕间的银镯换成了漕帮的红绳，绳头系着从日军营地偷来的化武图纸，图纸上的'海啸计划'写着，要在清明前引运河水冲垮工厂，把毒气扩散到整个华北。他身后的漕帮弟子抬着担架，上面躺着中了毒气的漕民，那人皮肤上的青斑竟在蠕动，宛如无数条小蛇。
申时初刻，林秋鹤带着浪里白条潜入黄河故道。废弃的芦苇荡深处，二十座混凝土碉堡矗立如墓碑，围墙电网挂着非请勿入的木牌，却掩不住地下传来的刺鼻气味。浪里白条用分水刺撬开通风口，腐草味中混着浓重的石碳酸气息，地道墙壁上的日文标语写着大东亚龙脉净化工程，配图是运河被毒气染成黑色的效果图。
他们要把运河变成毒脉。"浪里白条的声音低沉，分水刺在掌心敲出漕帮暗语，二十年前黑田在通州闸试过类似的邪术，用的是前清炼尸水，现在换成了化学毒剂。"他指向碉堡深处，那里的不锈钢罐子里泡着畸形的鱼苗，鱼眼凸出如灯泡，鳞片上布满瘤状突起。
子时三刻，月光被乌云吞没。林秋鹤摸出七枚卦钱，摆成水山蹇卦，铜钱却全部倒立，钱眼里渗出黑血——这是水脉即将遭劫的凶兆。碉堡里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数十名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冲来，他们手中的喷火器喷出蓝色火焰，将芦苇荡点燃，火势借着风势向运河方向蔓延。
秋鹤，去炸掉毒气阀！"浪里白条挥刀砍断铁丝网，我去引开追兵！林秋鹤点头，却见他胸前的莲花胎记在火光中格外醒目，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她转身时，听见他低吟《水脉谣》的片段，沙哑的曲调里带着二十年前的血泪。
毒气阀位于碉堡底层，阀门上刻着"武运长久的字样，旁边的仪表盘显示压力值己达临界点。林秋鹤将卦钱按北斗方位嵌入阀门缝隙，钱眼金液却被阀门吸收，反而让毒气管道开始震动。她这才惊觉，日军在阀门里藏了阴魂钉，用前清邪术加固了机关。
林姑娘，接着！阿虎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抛下捆着炸药的竹篮。林秋鹤刚接住，就听见碉堡外传来密集的枪声。她咬咬牙，将炸药贴在阀门上，却在点火时看见阀门内侧刻着父亲的字迹：秋鹤，水脉不可枯，民心不可欺。"那是父亲当年被老龙头囚禁时刻下的血书。
爆炸声中，毒气阀轰然倒塌，黑绿色的毒水涌入排污渠，却在接触运河水的瞬间发出滋滋声响。林秋鹤摸出哑姑的莲子灵根，抛入运河，金色莲花瞬间铺满河面，每片花瓣都在吸收毒水，宛如一张金色的滤网。
碉堡外，浪里白条被日军逼到悬崖边。他望着运河方向的金色光芒，露出欣慰的笑，然后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莲花胎记——胎记周围的皮肤己被毒气侵蚀成青黑色。来吧，大日本帝国的杂种们！他挥舞分水刺，刀刃划出的弧线竟与运河水流的轨迹完全吻合。
林秋鹤赶到时，只见浪里白条单膝跪地，分水刺插在身旁，周围躺着七名日军尸体。他抬头望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秋鹤，运河水......清了么？林秋鹤点头，扶他起来，却发现他的右半身己被毒气腐蚀得露出白骨。
江叔！"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浪里白条摇头，从怀里掏出块刻着"护漕"的令牌，那是父亲二十年前送给他的信物：替我......把令牌交给阿虎他们。记住，运河的未来......在年轻人手里。"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消失在春风里。
黎明时分，运河两岸响起此起彼伏的号子声。漕民们手持柳条扫帚，清扫着岸边的毒水残渣，每把扫帚上都系着金色莲花。林秋鹤将浪里白条的分水刺沉入运河，刀刃在水中映出满天朝霞，正如他年轻时在青龙闸教她分水术的模样。
阿虎带着年轻的漕帮弟子赶来，他们的红绳上都系着浪里白条的遗物——碎成两半的银镯。林舵主，我们把毒气工厂拆了。"阿虎的眼中带着怒火，那些不锈钢罐子，我们熔了铸分水刀！林秋鹤点头，摸出父亲的遗照，背面浪里白条的字迹被露水洇开：沈大哥，民心如潮，洗尽乾坤。
是夜，林秋鹤再次登上望河楼。七枚卦钱在掌心排出"雷天大壮"卦，预示着正气大壮，邪不胜正。她望着运河上的点点渔火，听见漕民们新编的《水脉谣》：春潮洗尽人间恶，漕民心似金莲花......风掠过檐角铜铃，带来远处的蛙鸣，那是运河复苏的声音。
远处，七座闸口的铜铃与星空共鸣，宛如一首永恒的护漕之歌。林秋鹤握紧分水刺，感受着掌心与父亲相同的茧纹，知道浪里白条虽然离去，但他的信念早己融入每个漕民的血脉。运河水悠悠东去，载着春天的希望，载着守护者的忠魂，流向远方。
春潮涌起，洗净乾坤。林秋鹤望向东方，那里的天空正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她，作为新一代的水脉守护者，将带着父亲和浪里白条的遗志，永远站在运河边，守护这悠悠长河，让民心的光芒，永远照亮华夏大地的万里山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