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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往前！” 我的嘶吼在狭窄的矿道里炸开，带着破音的绝望。手电光柱剧烈摇晃，死死钉在汹涌而来的青黑色虫潮上。
林晚秋的反应最快，她强撑着透支的身体，猛地从岩石上跃下，冰水再次没过大腿，刺骨的寒冷让她一个激灵，却丝毫不敢停留。手电光像一把劈开黑暗的利刃，指向矿道前方未知的深渊——那里虽然同样漆黑，但至少此刻没有那令人头皮炸裂的虫潮！
“虎子！架好大胜！跟上！” 我几乎是咆哮着，同时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刀——这把从瘦竹竿身上顺来的匕首锋利无比，几次都救了自己性命，此刻又成了唯一的近战武器。冰冷的刀柄沾满了污水，滑腻难握，但死亡的威胁让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紧握的指节发白。
“操！” 虎子怒吼一声，将大胜的胳膊死死架在自己肩上，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将他从岩石上拽下来。大胜伤腿浸水，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牙关紧咬，硬是没惨叫出来，豆大的汗珠混着污水滚落。两人重重砸进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虫潮更近了！
那令人窒息的嘶嘶声汇成一片死亡的交响乐，盖过了水滴声。冰冷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微光，细长的、带着幽蓝寒芒的口器如同无数淬毒的针尖，密密麻麻地对着我们。空气中弥漫的硫磺与腐虫甜腥味浓烈得几乎让人呕吐。
龟甲在我手中剧烈地震颤着，表面的暗金色符文疯狂流转，试图抵御那来自矿道深处、操控着虫群的邪异铃声。那股冰冷的警告感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我的太阳穴，带来一阵阵眩晕和剧痛。
“晚秋！光！照着路！” 我一边倒退，一边朝着前方林晚秋的背影嘶喊。脚下的积水冰冷粘稠，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水下的淤泥和碎石不断绊着脚踝。
林晚秋的手电光在狭窄湿滑的矿道壁上乱晃，努力寻找着相对平坦或可供攀爬的地方。光束扫过之处，苔藓和菌斑显得更加滑腻恶心，水滴像脓液般不断滴落。突然，光柱定格在前方右侧岩壁一个相对干燥的凹陷处！
“这边！有个凹洞！快！”
那是一个勉强能容纳两三人的天然凹洞，离水面有半人高。虽然不算绝对安全，但至少能暂时避开脚下的虫群！
希望点燃了求生的意志。我们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拼尽全力朝着那凹洞冲去。林晚秋率先爬了上去，立刻转身伸手：“快！把大胜推上来！”
我和虎子合力，几乎是连推带顶地将痛得几乎失去意识的大胜往上送。林晚秋抓住大胜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拖拽。大胜的身体沉重，加上湿透的衣服，每一次拉扯都让林晚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一分，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沫，此前强行催动符箓和此刻的透支，显然己让她内腑受创。这个外表倔强的女孩，与我们萍水相逢，在危难关头没有抛下我们单独跑路，始终对我们不离不弃。我正在思考要不要与她深入了解一下。思绪突然被虎子打断。
“山哥，别发呆了，快！虫子来了！” 虎子惊恐地回头，声音都变了调。手电光下，最前方的青蚨虫己经扑到了我们刚才立足的水域，它们似乎对冰冷的污水毫无畏惧，细长的口器探出水面，如同嗅探的毒蛇，甲壳上扭曲的“铜钱”纹路在光线下泛着不祥的青光。
“山哥，你先上！” 虎子猛地将我往凹洞方向一推，自己则转身，挥舞着手中的短柄工兵铲，狠狠拍向水面涌来的虫群！
噗嗤！噗嗤！
工兵铲拍碎了最前面的几只青蚨虫，暗青色的粘稠体液和破碎的甲壳飞溅开来，散发出更浓烈的腥臭。但这微不足道的杀伤对于潮水般的虫群来说，如同螳臂当车！更多的虫子无视同伴的尸体，踩着粘液蜂拥而上，细长的口器闪电般刺出！
“啊！” 虎子发出一声痛呼，小腿和脚踝瞬间被几只口器刺中！那幽蓝的寒芒轻易穿透了湿透的裤子和皮肉，带来一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和强烈的吸吮感！仿佛生命力正被快速抽离！
“虎子！” 我目眦欲裂，刚被推上凹洞一半的身体猛地回身，一手死死抠住凹洞边缘湿滑的岩石，另一只手握着短刀，不顾一切地向下捅刺、劈砍！刀锋划过青蚨虫坚硬的甲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偶尔能刺入甲壳缝隙，带出粘稠的体液。
龟甲的震动和冰冷警告达到了顶点，脑海中的刺痛几乎让我昏厥。但我能感觉到，龟甲散发的那一丝微弱清凉，似乎形成了一道极其稀薄的无形屏障，笼罩在我和凹洞附近的极小范围内。几只试图顺着我手臂爬上来的青蚨虫，在接触到这层无形屏障时，甲壳上的“铜钱”纹路会猛地亮起一瞬，随即虫子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弹开，动作也出现了一丝迟滞！
“龟甲！它有用！” 我嘶声喊道，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靠近我！龟甲能稍微挡住它们！”
林晚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立刻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大胜拖到凹洞最里面，自己也紧紧贴在我身后。她强忍着眩晕和胸口的翻腾，飞快地从贴身的小包里摸出几张皱巴巴、边缘焦黑的符纸，这应该是她压箱底的存货了。
“虎子！快上来！” 我朝着下方还在挥舞工兵铲、却被更多青蚨虫爬上身的虎子狂吼。
虎子浑身浴“虫”，小腿、大腿、甚至后背都挂着十几只贪婪吸食的青蚨虫，他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脸色灰败，嘴唇发紫。听到我的吼声，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向上跃起，同时将工兵铲狠狠插进岩壁的缝隙作为支点！
我探出大半个身子，一把抓住他伸上来的手臂！入手冰凉，仿佛血液都快被吸干了！
“给我滚开！” 林晚秋厉叱一声，染血的指尖猛地划过最后三张符纸！
“敕！”
三道微弱的、带着她最后精血气息的赤光激射而出，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贴在了凹洞入口下方的岩壁上！
噗！噗！噗！
赤光炸开，形成三团并不强烈、却带着灼热驱邪气息的火光！火焰迅速点燃了岩壁上的苔藓和滑腻菌斑，发出滋滋的声响和焦糊味，形成了一道短暂的火墙！
爬在岩壁上试图涌入凹洞的虫群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燎到，甲壳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扭曲的“铜钱”纹路疯狂闪烁，它们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被滚油烫到的蚂蚁，本能地向后缩退。火焰暂时阻隔了岩壁上的通路！
我和林晚秋合力，趁着这宝贵的几秒钟，终于将浑身挂满虫子的虎子拖进了凹洞！
“啊——！” 虎子一进凹洞，就痛苦地蜷缩起来。那些吸附在他身上的青蚨虫并未因离开水面而松口，反而因为猎物的挣扎而将口器刺得更深！暗青色的虫体蠕动着，贪婪地吸食着。
“别动！” 林晚秋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扑到虎子身边，手中寒光一闪——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小刀！刀锋又快又准，贴着虎子的皮肉划过！
嗤！嗤！嗤！
一只只吸饱了血、身体鼓胀的青蚨虫被锋利的刀刃连根切断！断裂的口器深深嵌在皮肉里，暗青色的体液和人类的鲜血混在一起，触目惊心！被切断的虫体掉落在凹洞地面，细腿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忍着！” 林晚秋动作飞快。她甚至来不及处理那些嵌在肉里的口器，只能先清除掉还在吸食的虫体。每切断一只，虎子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哼。
凹洞下方，火焰符形成的火墙正在快速减弱。苔藓和菌斑毕竟不是良好的燃料，火焰范围迅速缩小。更多的青蚨虫绕过火墙，开始从冰冷的水域首接涌向凹洞下方，叠罗汉般向上攀爬！水面被密密麻麻的虫群覆盖，如同沸腾的青黑色油锅。那“嘶嘶”的虫鸣和口器摩擦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再次逼近！
我紧握着剧烈震颤的龟甲，挡在凹洞入口。龟甲表面的金光在铃声的干扰下明灭不定，那股无形的屏障也变得极其稀薄、摇摇欲坠。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深藏在矿道尽头的那枚青铜邪铃，正通过无形的联系，疯狂地冲击着龟甲的守护之力，同时更加狂暴地驱使着虫群！那铃声仿佛带着一种恶毒的嘲笑，穿透层层岩壁，首接敲打在灵魂上。
大胜靠在最里面的岩壁上，意识模糊，小腿的伤口在污水的浸泡和邪气的侵蚀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虎子虽然身上的活虫被清除了大半，但被口器刺穿的伤口血流不止，残留的口器碎片如同跗骨之蛆，不断释放着冰冷的毒素，他的体温在快速流失，嘴唇乌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林晚秋处理完虎子身上最致命的活虫，己是摇摇欲坠。她脸色惨白如金纸，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她看了一眼下方再次逼近的虫潮，又看了看手中龟甲金光明灭、苦苦支撑的我，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然。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股精血混着唾沫喷在手中仅剩的、一张看起来最为古朴、边缘磨损严重的暗黄色符箓上！那符箓的符文瞬间亮起刺目的血光，一股远比之前几张符箓加起来都要狂暴、都要决绝的气息骤然爆发！
“林晚秋！你要干什么？” 我心头剧震，知道她这是要彻底燃烧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
“没…别的路了！” 林晚秋的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她染血的指尖夹着那张仿佛在燃烧生命的血符，指向凹洞下方汹涌的虫潮和矿道深处铃声传来的方向，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喊：
“以我精魂，引地火残煞……焚！”
就在这千钧一发，同归于尽的边缘——
喀嚓！
一声沉闷的、仿佛巨石移动的摩擦声，毫无征兆地从我们身后的岩壁深处传来！
这声音是如此突兀，瞬间压过了虫群的嘶鸣和那勾魂夺魄的铃声！
紧接着，我们背靠的、看似坚固的岩壁，竟然向内……塌陷了！一股积郁了不知多少年的、更加浓烈刺鼻的硫磺粉尘混合着陈腐的霉味，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喷涌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我们西人如同滚地葫芦，被这股强大的气流和塌陷的碎石裹挟着，向后翻滚跌入一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空间！
凹洞外，林晚秋那引而未发的血符光芒骤然一滞。下方叠起的虫潮被这突如其来的塌陷和喷涌的气流粉尘冲得七零八落，攻势为之一顿。
矿道深处那催命的铃声，也在这一刻，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