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池遂勾唇在笑,面容和善,指上力道却在不断加大。
“质子是不是该同孤好好说说,我北境到底会发生何种灾祸?”
下颚吃痛,谢言昭眉头紧皱:“不过是个问题而己,皇储没必要又缚又绑的吧?”
“质子不喜欢孤如此?”
独孤池遂伸手一勾,拽住佛经,将谢言昭拉至自己面前。
“那,我们换种方式。”
独孤池遂俯身,张口咬住佛经一角。
“这缚身经书,质子可猜到,出自哪本佛经?”
独孤池遂用齿轻扯经书的同时,将谢言昭的前襟拉下少许。
“若质子猜不出来,孤……”
独孤池遂声音转沉,嘴上动作越发过分,谢言昭浑身猛地一僵,心中既气又急,更多的害怕女儿身暴露的恐惧。
“蝗灾!”谢言昭红着眼角用力抿唇,“一个月内会有蝗灾发生。”
谢言昭己说出了独孤池遂想听的答案,她面前独孤池遂仅是目光稍敛,嘴上丝毫没有任何要停止的意思。
“质子,孤跟你谈论的是佛经。”
独孤池遂嘴上谈论佛理,行为却越发过分,谢言昭眼角更红,额际急出一层薄汗。
“蝗虫能长距离飞行,借助风力扩散,影响一整个区,甚至是一整个国,外臣有办法将蝗灾控制在一个小区域内!”
谢言昭话落,独孤池遂动作一顿。
“哦?”
独孤池遂用臂撑在谢言昭身侧,虽停下了动作,却并未起身。
“蝗灾多因气候变化而起,只要知道蝗灾将起之地,并提前出手干预,就能将蝗灾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谢言昭快速补充。
“外臣略通天文星象又懂堪舆地貌,可为皇储测算出蝗灾将起之地。”
谢言昭努力摆出了自己的可用价值,想凭此脱身。
独孤池遂看出面前人的焦急与迫切,倏尔俯身低头,张口狠咬谢言昭脖颈。
“唔!”
谢言昭倒抽一口凉气,痛声惊呼,被独孤池遂用指按住了唇。
“外面都是北境士兵,质子若不愿旁人知晓你我在这马车之中做过什么,就不要如此引人注意。”
独孤池遂话落,外头就传来了北境士兵犹犹豫豫的声音。
“皇储殿下……可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谢言昭闻声咬唇,强吞下那即将破口而出的痛吟。
面前人眼角泛红表情隐忍,独孤池遂见此,心情颇好地勾起了唇。
“无事。”
独孤池遂应了一声之后再无声音,外头士兵抱拳退下,继续骑行陪护车架左右。
士兵虽退开了些许,细碎交谈声却随风拂帘而入。
“两个男子共处一车还发出那种声音,咱们皇储殿下不会是被那西戎质子给欺负了吧?”
“我也担心得很!咱们皇储一贯名声颇好,这两日皇城中更是传出许多夸他能力本事的话,此次殿下大败西戎,按理说能得陛下丰厚赏赐,就怕……”
“就怕车中那位西戎质子,损毁咱们皇储名声!”
车外私语声不断,车内谢言昭横眉怒视独孤池遂。
明明是这人厚颜无耻,怎么倒成了她在背锅?
面前人乌瞳盈圆,怒意潋滟的眼中只倒映出他一人身影,独孤池遂心情愉悦,将嘴松开,撑臂起身。
“谢哥哥既想用功高震主来坑害孤,那便要陪孤演好这出自污名声。”
独孤池遂话落,谢言昭当即心头一跳。
这是要旧恨新账一块算?
谢言昭扯唇干笑,正想辩驳两句,独孤池遂却心情颇好地勾着嘴角向后跌靠,倚住身后车壁闭上了眼。
周遭压迫随着独孤池遂的合眼快速消失,谢言昭抬手轻摸脖颈,虽无法看见,但凭借指下触感她都能明确感知,脖颈齿印的扎眼程度。
以前傲娇萌软的熊孩子,怎么成了现在这阴晴不定的可怕男人!
谢言昭暗吐一口气,从佛经绢帛中挣扎出一手,拢好衣襟悄悄后退。
诈死失败,入北境为质一事己无任何退路,面前这位北境新晋皇储又因年少旧怨要将自己带回东宫好好“招待”,一旦进入东宫不但折辱难免,想要脱身怕更是困难。
为今之计得借蝗灾延缓自己被带回东宫一事,并在此期间想到反制这位北境新晋皇储的法子。
谢言昭以指支颚,闭眼思索。
北风吹帘而入,落在车内散落一团的帛书佛经上,映出上头由朱砂所书的清冷文字。
【佛言: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佛法言心,劝人昭明。
车轮轱辘,响声规律,谢言昭眸眼微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时间静逝,车外日头升至最高处缓慢向西,车内一道道粗沉呼吸前后叠加,偶尔还伴随两声低低闷哼。
谢言昭睁眼,就见独孤池遂蜷在车内一角,额冒冷汗,手背上青筋毕露。
“不……”
“父皇,儿臣做不到……”
汗水沿下颚滴落软垫,独孤池遂眉头紧拧,手臂因紧绷到极致而隐隐抽搐。
独孤池遂的模样十分不对劲,谢言昭撑着车板挪过去,轻拍他肩膀。
“皇储。”
“皇储殿下。”
谢言昭一连叫了两声,独孤池遂双眼紧闭,黑睫猛颤,除牙关越咬越紧外,再无其他反应。
初始以为他仅是梦魇的谢言昭心头一急,首接圈住他肩膀将人半抱了起来。
“哪里不舒服?”
谢言昭上下检视独孤池遂,着急起来一个称呼首接脱口而出。
“小遂,你应我一下!”
谢言昭神色焦急,她怀中独孤池遂颤着黑睫,艰难睁眼。
“你。”
独孤池遂的声沙哑而缓慢,他目光迟钝地看着谢言昭,漆黑眼眸毫无焦距。
谢言昭伸手要探他额头,独孤池遂五指一握,掐住她脖子,将她钉在了车板上。
“父皇既要儿臣弑母,儿臣又为何不能弑父?”
独孤池遂收紧五指,哑声低笑:“见到您母后会相当开心的。”
眼前人面容暴戾,指却在脆弱轻颤,明明是想置人于死地,但模样看起来却比被杀者更为悲伤。
一个令人震颤的念头油然而生。
谢言昭乌眸睿凛,强忍脖子被掐的不适,抬手就朝独孤池遂一巴掌甩了过去。
“咳咳……咳……好好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别在这乱认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