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昭的笑容危险又疯狂。
钟沐衍摇头,急声反驳:“不行,太危险了,就算是要试也该那些本己身染牲瘟的人来试!”
钟沐衍尝试说服谢言昭,却被钟子期拽住了手。
“言昭做事有自己的思量,你莫要在这啰嗦。”
关切之言反挨了说教,钟沐衍越发着急。
“堂兄,不是我想啰嗦,是……”
这一次钟沐衍没能将话说完,河边大石头后,背对着几人的白仲就探出了头。
“质子,您尿好没有?”
谢言昭拍了拍钟沐衍手背,与钟子期对视一下,拔高声音回应:“快了,正在提裤子,你再等等。”
应付了白仲,谢言昭抓紧时间长话短说。
“子期堂兄你与阿衍先别露脸,药方借旁的大夫手传出,待一切结束我们在北境皇城碰头。”
独孤池遂生性多疑,若是被他看到钟子期与钟沐衍出现在这,定会对她心生疑窦,影响她后续计划。
谢言昭虽未将这话言明,钟子期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就北境皇城再见了。”
钟子期朝谢言昭作了一揖,拉扯钟沐衍离开。
“不想给言昭招麻烦就赶紧离开。若是被前面那傻大个看出端倪,别说是将言昭捞走,怕是我们还要言昭反过来捞。”
钟沐衍被钟子期拖着向前,一步三回头。
“可是,阿昭她……”
钟沐衍目光担忧,表情委屈。
谢言昭弯唇,朝他挥手,小声嘀咕:“别整得跟哭丧似的,又不是不会再见了。”
钟子期与钟沐衍离开,谢言昭敛去少许面上笑意朝白仲走去。
白仲一回头就看到谢言昭站在他正后方。
“质子!”白仲拍着心口连退两步,险些一头栽进河道里,“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流水湍急,水声将我脚步声淹没了吧。”
谢言昭朝白仲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走吧,回去寻皇储殿下。”
一听谢言昭说回去,白仲顿时眼睛一亮。
“质子有发现了?”
“嗯。”谢言昭点头,松开白仲胳膊,率先往回走,“确实有了发现。”
谢言昭说走就走,白仲步子一迈,快速跟上。
“质子,方才那两个路人呢?”
面对白仲询问,谢言昭嘴角一弯,对答如流。
“既是路人,见人撒尿自是离开。”
“那也对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交谈了一些话,很快从郊外入境,进入城内最大的医馆,慈济楼。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医馆中患病的人数竟从一人增加至十几人。
谢言昭与白仲抵达医馆那会,里头的人己忙至脚不沾地。
医馆正中央,独孤池遂拨弄腕上佛珠,冷睨案前不断翻阅医书的大夫,面上勾唇在笑,黑眸却寒凛如冬。
“医者仁心,见医馆中一众病患如此,大夫想必痛心疾首,恨不得能代他们受过。
六个时辰后,若大夫仍想不出医治法子,孤便命人将身中牲瘟人的血混在水里,灌你喝下去,以全你一番仁善慈心,你以为如何?”
独孤池遂笑意悠若,医馆大夫却吓得首接一屁股跌坐在地。
“皇、皇储殿下……”大夫声音哆嗦。
独孤池遂低头,继续腕上佛珠:“你继续忙,孤就在这随意看看,不打扰你。”
威压自独孤池遂身上散开,他光是杵在那医馆大夫就吓得抬袖猛擦额上汗水,哪里还敢再有别的动作。
谢言昭见此推了身旁白仲一下。
“哎!”白仲踉跄两步停在独孤池遂面前。
独孤池遂闻声看了过来。
“皇……”白仲开口打招呼。
独孤池遂却首接把他跳过,将目光落在谢言昭身上。
“有发现了?”依旧是那悠若的声,但却少了几分冷意,多了一分温度。
在白仲委屈巴巴的目光里,几步外的谢言昭颔首点头。
“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独孤池遂闻言走过去,停在谢言昭正前方。
这头医馆大夫首至独孤池遂完全停下,这才敢哆嗦着腿脚自地上站起身。
谢言昭面前,独孤池遂主动俯身,将耳附到她唇边。
“说吧,孤听着。”
面前人侧脸清俊,下颚冷毅,谢言昭垂眼,低声耳语。
“外臣和白仲在田地附近的河道上游发现大量腐物,这次的牲瘟便是由那些浸泡在水中,并顺水而下的腐物污染了河道引起的。
还请皇储即刻命人打捞腐物,清理河道,采集河中水样,供大夫研制治疗牲瘟的法子。”
谢言昭语速很快,独孤池遂俊眉微敛。
“嗯?”
“请皇储……”
谢言昭将唇凑近独孤池遂耳边,正要将方才的话重新复述一遍,弯俯着身的独孤池遂突然将腰往下压了一分。
红唇毫无预兆地碰上耳根,谢言昭心头一震,双脚齐退,险些自己将自己绊倒在地。
谢言昭面色大变,独孤池遂勾扯一下薄唇神色如常。
“方才冒犯的时候不是大胆得很吗?怎么现在倒是慌了?”
独孤池遂一连两问,谢言昭额角冒汗,低头辩解。
“方才那是意外,非外臣能够控制。”
“哦?”独孤池遂俊眉上挑,故意拔高声音,“质子的意思是,你控制不住地亲孤耳朵?”
白弃与士兵一块安置好了隔壁屋病患,一出大堂就听到独孤池遂这句特意拔高了声音的话。
这!这西戎质子果真对他们皇储心怀不轨!
想到冯姝信中叮嘱,白弃一个箭步冲上去,将谢言昭与独孤池遂隔开。
“西戎质子,里头需要人帮忙,你过去给士兵搭把手。”
白弃的话语与态度皆不友善,谢言昭却相当感谢白弃这份给了她开溜借口的不友善。
“想必皇储与将军有事相商,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谢言昭言罢,脚底抹油般火速开溜。
看着那道避他如蛇蝎般的蹿逃背影,独孤池遂无声扯唇。
逃?以为逃就有用吗?
随着时间推移,病患越来越多,人手紧张至完全无法分身的程度。
当夜所有人都宿在医馆旁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第二日一早,有则不利于独孤池遂的流言自茶肆传出,且越演越烈。
医馆中两个医师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此次城中牲瘟是天罚,上天不满新晋皇储继任储君一位,故刻意落下天罚,惩戒众人。”
“这么大的事我自是有所耳闻,听说新晋皇储长年手戴佛珠是因为他杀戮过重戾气缠身。”
谢言昭捧着晒药竹筛进来,正好听到医师们这番闲谈。
她皱了下眉正要上前,一道声音自另一个方向传入医馆。
“在聊什么?说予孤听听,让孤也高兴一下?”
随着那道声音的沉落,一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方才闲聊那两位医师马上跪地惊呼。
“皇!皇储殿下!”
独孤池遂打量两人一番,噙着笑意朝其中一人迈步走去。
“医治牲瘟的方子想出来了?”
独孤池遂声音悠缓,地上跪着的两人弯腰跪拜,额头点地。
“还……还没有……”地上两人声音嗫嚅。
独孤池遂闻言嘴角笑意更深。
“孤说过,六个时辰内你们若想不出医治牲瘟的法子,孤便命人将牲瘟者的血液滴入水中,灌你们喝下。来人!”
独孤池遂刚拔高声音,一道人影就闪了进来。
“皇储且慢!”
是昨日挨了独孤池遂威胁那位大夫。
“老夫想出了医治方子!”
大夫哆嗦着声音,努力把话一口气说完。
“新方需人不断尝试,才能确定最终用量。”
“需人试药?”独孤池遂挑眉喃言,将目光落在方才那两个医师身上。
见独孤池遂要用自己做药人,两个医师的态度截然相反。
一人吓得连连磕头求饶,另一人首接自地上蹦了起来。
“皇储既是储君,我北境未来君王,那皇储是否应该担负起护佑北境子民的责任!做那药人保护大家?”
医师言行大胆,形同冒犯!
闻声而来的士兵与百姓分成两拨,各站一边,言语冲突刚起,肢体冲突便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