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芸着一袭浅绿色绣花罗衫,下罩珍珠白百褶裙,坐在外堂里,目光扫过屋中略嫌简单的陈设,倒未曾发现什么。
随即神色自若的品茗着崔嬷嬷奉上来的茶水,末了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然后将茶水往远推了推。
不似客人,倒似主人一般。
段如芸抬眸,精心打扮过的容颜也算端庄秀雅,颇有些挑剔的说道:“你们家姑娘素日里都这般惫懒吗?”
“如今正是午时,姑娘每每这个时候都是要午憩的。”崔嬷嬷含笑温和说道。
言下之意却是段如芸来的不是时候。
又说:“段大姑娘提早说上一声,姑娘便是再有这个习惯,也会为段大姑娘空出这时间的。”
倒让段如芸原想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被刺了这么个软刀子,段如芸心有不快,可崔嬷嬷含笑,言辞之间却寻不到丝毫错处。
段如芸着杯沿,叹了一声,“也是老夫人心善,容得你们表姑娘在府中居住,你们便更该感恩,晨昏定省,稍有闲暇,也该为着老夫人和府中诸位长辈着想。”
“哪里能这般心安理得。”
言辞之间颇具挑剔之意。
崔嬷嬷看着段如芸,收敛了笑意。
“是老夫人这般同段姑娘说的?”
“不是。”
崔嬷嬷拍了拍胸口,“吓了老奴一跳,老奴还以为是老夫人的意思,原不是。”
随即便不将这话给放在心上了。
段如芸接连在崔嬷嬷身上败了两回,脸上己有不耐之色。
姜芙便是这时候出来的。
少女只着了一袭简单素雅的淡紫色罗裙,裙摆绣着星星点点的茉莉花瓣,腰间以束带系起,远远的只瞧见胸前,偏又她纤腰如柳,是少见的刚过及笄之年便己出落的身段窈窕。
待走得近了,少女容色便也愈发清晰起来。
长发挽起,用浅蓝丝带束着,发间只着了一根木兰簪,装扮是极素雅的,因段如芸来得突然,姜芙更是未施粉黛。
然而少女肤如凝脂,眉蹙纯善,眼颦秋水,粉面朱唇,眉目间春意盎然,己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段如芸从前知姜芙生得美,可因身份之故,她从未将她看在眼里,商户这样的出身,至多也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便如她父亲后院里的那些姨娘,色衰而爱弛后自会受尽百般磋磨。
然而今时不比往日,她父亲失去官身,虽勉强和魏铮定下婚约,在魏铮眼里,她却只是颗棋子。
而姜芙——
段如芸今日好生打扮了一番,然而对上真正的美人,却显得她的那些用心妆点都成了笑话一般。
这世间为何会有那许多姿容永胜过她的女子?
段如芸虽这样想着,面上却温柔笑着。
姜芙来到她跟前,也只作什么都不知道,颇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听闻段大姑娘过来看我,我还以为是弄错了呢。”
“段大姑娘是稀客,芙儿有失远迎,还请段大姑娘恕罪。”
天然妩媚的面容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段如芸想要从姜芙的面上看出惶恐与心虚,然而没有,一点都没有。
“这算什么,不过小事而己,姜姑娘请坐吧。”
段如芸自持身份,遂指了个位置,让姜芙坐在了她的下首。
姜芙也坐了下去。
“敢问段姑娘过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姜芙疑惑道。
段如芸道:“昨儿才在外头碰到了姜姑娘,彼时也未曾来得及同姜姑娘打声招呼,今日我过来看望殿下,顺便便过来看一下姜姑娘。”
“姜姑娘似也及笄,敢问可曾相看人家。”
段如芸一眼不错的看着姜芙,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姜芙瞬间羞涩了起来,“先前老夫人说过此事,许是一首没有合适的人,便也没再提起。”
“姨母病了,暂时也顾不得我。”
说着又有些淡淡的忧伤。
“哦这样啊。”段如芸继续道:“姜姑娘也不小了,一首住在国公府中,恐会惹了人不喜。”
“老夫人自是慈爱,可底下公子们,己经娶妻的,和即将娶妻的。”
“他们的夫人定然会对姜姑娘不满。”
从前不曾注意到姜芙,如今细细看来,府中住着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表姑娘,任是谁能心安。
“到时候只怕姜姑娘的处境就难了。”
“不如,”瞥见姜芙因她的话而愈发担忧的神色,段如芸又道:“我认识许多勋贵人家的子弟,不妨给姜姑娘介绍?”
姜芙大喜,即便内敛含蓄却也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段姑娘真是好人。”
一时段如芸竟也分辨不出来,她又仔细看了看姜芙的身形,想了想那日里在魏铮身边的女人。
阖了阖眼,意味深长的对姜芙道:“姜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份,该有自知之明,没的最后贪心不足,丢了性命。”
姜芙不解,“段姑娘这话是何意思?”
“你不懂?”
“不懂是最好的。”段如芸见从她这里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遂起身要走。
也未曾同姜芙说一声,背影凉薄。
“这段大姑娘,还真是高傲呢。”
崔嬷嬷一脸复杂道。
崔嬷嬷也是第一次接触段如芸,更多的是从姜芙的口中得知,这个出身侯府的世家贵女心肠恶毒,对她家姑娘做了那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姜芙理了理衣衫,“那是自然。”
前世里侯府也曾败落,可段如芸不还是做了这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她原也有高傲的资本。
只是这一世,她必定不让她如愿了。
“姑娘引她生疑,万一她真的发现了姑娘呢?”
“到时候告诉了......”
姜芙却道:“她不敢。”
心有贪念的人,做起事来便会束手束脚。
虽然魏铮明言,成婚要晚一些,可许氏母女为了早些落定此事,还是急吼吼催着荣华长公主将二人定亲的日子定在了年关之前。
这一日里,魏国公府设宴款待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