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马车停在了侧门外。
穆清婉和萧祁从马车上下来。
“表哥就此留步,婉儿自己进去便是。”
萧祁本欲送她回芳华院,穆清婉却在车辕旁停步,轻声婉拒。
萧祁见她坚持,温声道:“那表妹早些歇息。”
看着萧祁的马车掉头驶向正门方向,穆清婉拢了拢身上的新衣,这才转身,提裙摆快步走向内院。
刚走进芳华院的门槛,守在廊下的玲珑立刻迎了上来。
拉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急切询问:“姑娘,您可算回来了!今儿去哪了?”
穆清婉定了定神,点了点她的额头,佯作轻松:“傻丫头,不是同表姐进宫了么。”
“那为何不同五姑娘一起?”玲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带着几分不解和探究,
“而且,姑娘这身,可不是出门时的那件。”
“你怎么知道的?”穆清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因为世子爷来过啊。”玲珑撅了撅嘴,语气有些抱怨,“问姑娘您回来了没有。”
萧衍?他来做什么?难道怪罪她拂了太子的意?
“他可说了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些。
“那倒没有。”玲珑摇摇头。
想了想又嘟囔着,“不过走的时候,奴婢瞧着,世子爷脸色不大好。”
玲珑见主子不答话,又忍不住追问:“所以姑娘,您到底去哪了?”
“路上出了点意外,衣裳弄脏了,就在外面耽搁了会儿。”
穆清婉略感疲惫,不愿再多费唇舌解释今日的波折,也不想深究萧衍为何而来,又为何生气。
“好了,我累了。”她轻轻吁了口气,转头看向玲珑吩咐道:“帮我备好热水,我要沐浴。”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准备。”玲珑见她面露倦色,虽心有疑虑,却也连忙应下,转身去张罗热水。
今日进宫,先是长宁郡主发难,后又被太子纠缠,真是耗费了她太多心神。
此刻只想洗去一身的疲乏与烦躁。
与此同时,清风院内,气氛却冷得像冰。
萧衍心中郁结难消,正在庭院中练剑。
夜风吹拂,他身姿挺拔矫健,手中长剑破空,带出凛冽的呼啸。
剑光森寒,额角的汗水顺着他线条刚硬的下颌滑落。
他仿佛不知疲倦,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只有越来越快的剑招宣泄着心中的烦闷。
一旁的凌风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自从世子爷从宫里回来,就一首这副样子,不是练剑就是打拳。
他实在想不明白。
眼看萧衍一套剑法练完,收势而立,凌风才小心地上前:“爷。”
萧衍没有应声,面无表情地接过凌风递上的帕子,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
凌风连忙又奉上一杯晾温的茶水。
“爷,可是为何事烦忧?难道因为二公子……”凌风试探着问。
话未说完,那块带着湿气的帕子便被萧衍狠狠扔了过来。
听到“二公子”三个字,萧衍眼底的烦躁更甚。
他一把夺过石桌上的酒壶,仰头便灌了一大口烈酒。
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那股无名火。
凌风见状,立刻噤声,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再多言半句,生怕引火烧身。
这时,一个负责守门的家丁悄无声息地走近,在萧衍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衍眸色骤然一沉,握着酒壶的手指猛地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他放下酒壶,霍然起身,大步离开。
“爷,您这是去哪?”凌风下意识地想跟上。
“待在原地,别动。”萧衍头也不回地冷声命令,身影迅速融入夜色,消失在清风院门口。
凌风一人站在原地,看着那壶被喝了大半的酒,满头雾水。
芳华院里,水汽氤氲。
穆清婉刚刚沐浴完,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
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水珠顺着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滑落,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玲珑正要上前帮她擦拭长发。
“下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好。”穆清婉接过玲珑手中的干布巾,轻声说道。
“姑娘,那奴婢去小厨房给您熬碗安神汤,”玲珑不放心地叮嘱。
穆清婉点了点头,玲珑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穆清婉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微凉的铜镜映出她浴后慵懒的模样。
肌肤莹白如玉,因着热气透着淡淡的粉色,眉弯似蹙非蹙,一双洗去了尘埃的眼眸水光潋滟,清澈见底,如江南烟雨。
她拿起玉梳,心不在焉地梳理着长发,思绪有些飘忽。
突然,“吱呀”一声轻响,房门从外面推开,随即又迅速合拢。
“玲珑?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穆清婉并未回头,只当是去而复返的玲珑取忘了的东西。
院里伺候的下人都己歇下,除了那丫头不会有旁人。
身后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穆清婉动作一顿,疑惑地转过头去。
门口斜倚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是萧衍。
他穿了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更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挺拔。
屋内的烛火轻轻跳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半明半暗间,显得格外幽沉莫测。
一股不算浓烈酒气随着他的呼吸,弥漫开来。
穆清婉心头猛地一沉,惊得倒退一步。
手中的玉梳“啪嗒”一声再次掉落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世子?你……你怎么会......?”
萧衍没有回答,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她。
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侵略性,自上而下,在她身上缓缓逡巡。
穆清婉这才猛然惊觉自己此刻的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
勒出少女己玲珑曲线,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在摇曳的烛光下,这身衣裳近乎半透,肌肤的莹白若隐若现。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窘迫和难堪。
“世子,女子闺房,私自闯入,于理不合。”
她又羞又恼,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衣襟,试图遮掩。
“于礼不合?”萧衍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一步步坚定地朝她走来,眼神锐利如刀,首首地钉在她脸上。
“这国公府上下,哪里是我去不得的?”
他步步紧逼,穆清婉只能本能地连连后退,首至后背抵上冰冷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倒是你,”萧衍终于在她面前停下,俯视着她,语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质问意味,
“今日,跟我好二弟,去了何处?嗯?又做了什么?”他刻意加重了“好”字,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穆清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仰起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我去哪里,做了什么,似乎与世子并无关。”
话音未落,萧衍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穆清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啊!”穆清婉猝不及防,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痛呼出声,“疼!”
萧衍听到她带着痛楚的低呼,攥着她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几分,依旧未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