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还算干净。
小伙计端来温水,青竹手脚麻利地伺候夜玲珑简单洗漱。
“小姐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青竹放下床帐,轻手轻脚退到外间。
夜玲珑沾枕即眠,一整日的马车颠簸让她很快沉沉睡去,连外间青竹轻微的鼾声都没听见,更没注意到——右边君无夜的房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类似夜枭的短促鸣叫; 左边杨依泽房门开启又关上的细微声响。两个身影先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楼峰客栈后院,马厩旁的阴影里。
一个穿着黑衣、面容冷峻的杀手如同鬼魅般现身,对着阴影中负手而立的君无夜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殿主。”
“说。”君无夜的声音在夜色中带着一丝惯常的慵懒,紫眸却锐利如鹰。
“西北方向,两日前有百足门标记出现,痕迹指向‘风沙镇’。属下循迹追查,发现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汇合,目标……疑似殿主您和大黎太子一行。
但具置尚未锁定,对方很警觉,且......似乎有'控心'的痕迹混杂其中,行动轨迹飘忽不定。”
君无夜指尖轻轻着冰冷的骨笛,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控心?呵,厉天行那狗东西,果然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控制人。继续给本座盯着,尤其是‘风沙镇’一带,一旦有确切落脚点,即刻报与本座。另外,”他声音更冷了几分,“留意大护法可能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是!”黑衣杀手沉声应道,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黑暗,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君无夜站在原地,望着西北方向沉沉的夜空,紫眸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青羽……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片刻,他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又恢复了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转身,不紧不慢地踱回客栈前堂。
刚踏进前堂,就看到杨依泽正站在柜台前,似乎刚和掌柜交代完事情。
“哟,殿下还没歇着?”君无夜面无表情的打了声招呼。
杨依泽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君殿主不也没歇?”
“月色不错,出来走了走。”君无夜随口应道,骨笛在指间转了个圈,他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出来赏了个月。
杨依泽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走向楼梯。
君无夜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上楼,紫眸微眯,也慢悠悠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声在安静的楼梯上格外清晰。
天刚蒙蒙亮,楼下的客栈大堂里己飘起早膳的香气。
楼上客房里,夜玲珑在床上悠悠转醒。下床后她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
守在旁边的青竹神色柔和,轻声说道:“小姐醒啦。”
随即便转身端来一盆温水,拿上毛巾,细心地伺候夜玲珑洗漱。之后,她从包袱中拿出一套襦裙,准备给夜玲珑更衣,“小姐,这是我今早特意挑的,您穿上肯定好看。”
夜玲珑看了看那套女装,摆了摆手,“青竹,今日我想骑马,给我备身男装。”
青竹眼睛一亮,“小姐穿男装最俊了!”她赶忙手脚麻利地从包袱中取出一套靛青色骑装,接着又拿出一条银线绣着简洁云纹的藏青色抹额。
半盏茶后,铜镜里映出个英气逼人的少年郎。青竹给她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又熟练的往发间系上抹额。“小姐穿这身真好看。”
夜玲珑转了转手腕,束袖的男装确实比女装的广袖罗裙自在多了。
夜玲珑下楼时,杨依泽正端坐在一张膳桌旁,慢条斯理地剥着一枚鸡蛋。他今日也换了身靛青色骑装,玉冠束发,俊颜上比平日少了几分肃杀之气,却仍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早啊,殿下。”她打了个招呼,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
杨依泽抬眸,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喜,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唇角微微上扬,宠溺道:“坐。
夜玲珑刚拉开椅子,楼梯处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哟,都起这么早?”欧阳少恭一身大红锦袍,摇着扇子悠悠哉哉的晃下来,丹凤眼在两人之间扫了扫,笑得意味深长,“哟,你俩今儿个这是约好了穿一样的?”
夜玲珑白他一眼:“要你管,赶紧过来吃早膳。”
欧阳少恭挑眉:“得嘞,我可啥都没说。”
话没说完,楼梯上又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君无夜迈着悠然的步伐,银发束成高马尾,几缕碎发随意垂落在两侧,紫眸半眯,透着股没睡醒的慵懒劲儿。
他指尖转着骨笛,一眼瞧见夜玲珑,立刻来了精神:“玲珑妹妹,你今日这身衣服,英气十足,好看得很!” 说完,他目光在杨依泽同样靛青色的骑装上扫过,撇撇嘴低声咕哝:“这颜色也就玲珑妹妹穿上出彩,旁人穿,哼……”
好吧,他承认自己酸了。
杨依泽剥鸡蛋动作未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夜玲珑坐在杨依泽对面,伸手就去拿蒸笼里的包子,“饿死我了。”
杨依泽将剥好的鸡蛋放进她面前的瓷碟里,顺势轻轻捂住她的手,又推过来一碗米粥,说道:“那个烫,先吃这个。”
凌霄子打着哈欠下楼,身后跟着一袭白衣的云清墨。老头儿眼睛一亮:“丫头今日这打扮精神!比那些花里胡......”
“师傅,”云清墨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小心台阶。”
欧阳少恭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哪里是小心台阶,大师兄分明是怕师傅说瓢了嘴,一下蹦出比军装还利索之类的话。
用过早膳,夜玲珑伸了个懒腰:“今日我想骑马!早上不热,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杨依泽颔首:“玄五,把你的马......”
“不用麻烦。”君无夜轻笑,“玲珑妹妹骑我的银霜便是。我去坐马车,刚好还能补个觉。”
杨依泽难得没反驳,还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银霜?”夜玲珑眼睛一亮,“是无夜哥哥那匹马儿的名字?”
君无夜点头:“银霜性子有些烈……”
客栈外,玄五正试图把银霜牵过来,那白马却昂着头,喷着鼻息不肯就范。
“我来。”君无夜走上前,亲昵地拍了拍马脖子,在它耳边低语几句。说来也怪,那匹烈马顿时温顺起来,还亲昵地蹭了蹭夜玲珑的胳膊。
“这......”夜玲珑目瞪口呆,“银霜跟赤焰的臭脾气简首一模一样!”
赤焰在不远处打了个响鼻,似是不满夜玲珑这个评价。
众人整装出发时,银霜乖巧地驮着夜玲珑,杨依泽策马靠近,淡淡道:“倒是匹好马。”
半日后,车队在官道旁的茶棚里停下休息,夜玲珑捧着粗瓷碗小口啜饮茶水。
“殿下,”她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的杨依泽,“几日能到北燕?”
杨依泽指尖一顿,喝了一口茶水:“按现在的脚程,五六日左右便能到边境。”
“这么快?”夜玲珑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至少要走上七八日。”
杨依泽放下茶盏,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轻轻一叩,解释道:“过了边境,北燕境内还要走上两三日的路程才能到北燕都城。”
欧阳少恭掀开红衣下摆坐在旁边:“老板,有什么吃的?”
“只有馒头和酱菜。”茶棚老板回答。
凌霄子咬了口酱菜馒头,嫌弃地皱眉:“这酱菜腌得不够科学啊...”转头对云清墨道:“清墨,去马车上把为师的秘制酱菜拿来。”说完还对云清墨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