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掀开他衣服,用手按了按腰部便熟门熟路地取出膏药:“趴那儿,给您贴一剂膏药就好了。”
日头渐渐西斜,看完最后一个咳嗽的病人,夜玲珑正在收拾,忽听门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殿下来了。”黎茂抬头看了眼窗外。
赤焰停在仙医堂门前,杨依泽翻身下马,墨发在晚风中轻扬。
他迈步进来。先向凌霄子恭敬地行了一礼:“谷主。”又朝众人微微颔首。
“殿下。”凌霄子笑眯眯地捋须,“来接丫头啊?”
杨依泽点点头:“顺路。”
他目光落在夜玲珑身上:“忙完了?”
“嗯,刚看完最后一个。”夜玲珑将银针收入针包。
欧阳少恭立刻推着夜玲珑的肩膀往外送:“快走快走。”
云清墨插嘴道:“殿下,明日几时出发?”
“寅时。”杨依泽牵起夜玲珑的手向门口走去,“孤和玲珑过来接你们。”
“师傅,我走了。”夜玲珑回头道别。
“去吧去吧。”凌霄子挥挥手,“明日走得早,回去早点歇着。”
杨依泽利落地翻身上马,伸手将夜玲珑拉上马背。赤焰轻嘶一声,载着两人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赤焰踏着碎步沿着丞相府的方向缓行,晚风拂过两人衣袂。杨依泽握着缰绳的手臂微微收紧:“今日可累着了?”
“不累。”夜玲珑向后靠了靠,“师兄师弟们都在,肯定累不着我。”
她顿了顿,“御龙营那边,殿下都交待妥了...”
“交代妥了。”杨依泽接过话头,“仙医堂扩建的事我己与赵副将、萧尚书都交待过,父皇那边也会派人暗中盯着。”
夜玲珑轻吁口气:“还是殿下考虑周全。”她忽然想起什么,“这次去北燕,娘亲让我带上青竹。”
“带着也好。”杨依泽下颌擦过她头顶发髻,“我让玄八暗中保护你。”
赤焰嘚嘚的马蹄声中,夜玲珑迟疑道:“这两日...殿下可有无夜哥哥的消息?”
“君无夜那厮?”杨依泽轻哼,“八成还在京城某个角落待着呢。”夜风送来他无奈的叹息,“放心,明日他定然是要赖着同行的。”
此时,离二人不远的一处民宅内。君无夜正惬意的躺在一张宽大的檀木交椅上转着骨笛。
“阿~切。”
君无夜毫无征兆的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鼻尖,闭着紫牟轻笑:“定是玲珑在想本殿了。”
与此同时夜玲珑偏头轻笑:“无夜哥哥小时候对我很好。殿下别总呛他,我真的只当他是兄长。”
“知道。”杨依泽轻轻勒马,丞相府门前的灯笼己清晰可见,“否则他早就被扔出京城了。”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将夜玲珑稳稳扶下,“寅时我来接你,吃了饭早些休息。”
“嗯,殿下快回吧!”夜玲珑站在丞相府的石阶上,看着赤焰载着玄色身影慢慢融入夜色中。
晚饭后,夜玲珑回到玲珑阁时,青竹和翠柳正在仔细的检查行装。
“小姐回来啦!”翠柳抱着几件轻薄的夏衫,“您看这些衣裳够不够?”
青竹仔细检查着药囊:“驱蚊香囊、清凉油都备齐了。”
“嗯,够了。”夜玲珑随手将银针包搁在妆台上,转身进了旁边的小药房。
夜玲珑哼着小曲儿,将几味药材细细研磨成粉,小巧的白玉研钵在她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忽然眯起眼睛嘀咕:“北燕三公主是吧!”她指尖轻弹玉杵,药粉簌簌落入玉钵中,“敢惦记本小姐的男人...”她从空间里掏出个小玻璃瓶子,拧开盖子往药粉里滴了两滴透明液体,“到时候非要不长眼的话,姑奶奶让你哭得找不着北。”
外间传来翠柳的声音:“小姐,您那件薄纱披风要不要带上?北燕夜里凉。”
“收着吧。”夜玲珑头也不抬,又往玉钵里添了撮淡黄色粉末,“青竹,把我那个青玉小药瓶拿来。”
青竹捧着药瓶进来时,正见她家小姐往玉钵里滴入了两滴琥珀色液体。玉钵里面瞬间泛起紫色的荧光。
“小姐,您这是...”青竹好奇的问道。
“防蚊子用的。”夜玲珑手上动作不停。
“咱们不是带驱蚊香囊了吗?”青竹不解。
“你不懂,我这是防大蚊子用的。”
“哦哦!”青竹似懂非懂。
“哈哈!成了!”夜玲珑看着玉钵中的浅紫色粉末,笑的一脸狡黠。
她一边把粉末小心的用细勺装进青玉小瓶里,一边吩咐青竹,“去打水吧,今儿个咱们早点睡。”
青竹应声去打水,翠柳则手脚麻利地铺好了床榻。
夜玲珑将青玉小瓶仔细收进袖袋,伸了个懒腰走出小药房。
“小姐,水来了。”青竹端着铜盆进来,“奴婢伺候您梳洗。”
夜玲珑就着温水净了面,忽然想起什么:“明日把上次剩的痒痒粉带上。”
青竹递上软巾:“小姐放心,奴婢记下了。”
梳洗完毕,夜玲珑躺在床上望着帐顶。
“小姐,要熄灯吗?”翠柳轻声问道。
“嗯。”夜玲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明日寅时就要动身,你们也早点休息。”
烛火熄灭,屋内陷入黑暗。夜玲珑听着窗外隐约的虫鸣,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窗外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墙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子时的玲珑阁外
杨依泽的玄色衣角掠过丞相府高墙时,玲珑阁屋顶的瓦片轻微一响。君无夜斜倚在房顶上,骨笛在月下泛着冷光。
“殿下好兴致。”紫眸在阴影里微弯,“夜探香闺?”
杨依泽足尖一点,身子轻盈的落在玲珑阁房顶上,“比不得君殿主,半夜蹲守在姑娘的房顶上。”
“啧。”君无夜站起身抛起骨笛又接住,“本座是怕某些人借着夜色...”话音未落,玄色身影己鬼魅般逼近,剑鞘抵住他咽喉。
“离她远些。”杨依泽的声音比剑锋更冷,“北燕之行若出差池...”
“厉天行的人头本座亲自去取。”骨笛突然敲在剑鞘三寸处,巧劲震开桎梏,“至于玲珑……”银发在夜风里散开,“她唤我声哥哥,我自会护她周全,再说了……”他故意顿了顿:“你俩还未成亲不是……!”
“那你也没有机会。”
“未必!”
墙根下传来玄五的闷咳,杨依泽收剑回鞘。两道身影在月下对峙片刻,君无夜忽而轻笑:“寅时启程?”
“与你何干。”
“巧了。”银发消失在屋脊后,余音散在风里,“本座正好也走那条道。”
杨依泽独自在屋顶静立片刻,夜风吹拂得他的玄色衣袍轻舞。他的目光落在那扇熟悉的窗户上,冷硬的轮廓在清冷的月光下,似乎不易察觉地柔和了那么一丝。他不再停留,转身,玄色身影几个利落的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丞相府外更深的夜色之中。
墙下阴影里,玄五玄六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约而同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玉兰树上,两个幽冥殿的黑衣人也如释重负,身形一闪,朝着君无夜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玲珑阁小院的屋顶,重归寂静,只有如水的月光,无声倾泻。
寅时,丞相府门前,天色未明,府门前的灯笼在晨雾中晕开一片暖光。
苏婉清替夜玲珑理了理薄纱披风领口:“北燕早晚凉,记得添衣。”
“娘亲放心。”夜玲珑握住苏婉清的手,“青竹都备着厚衣裳呢。”
“娘,您都念了三遍了。”夜凌云抱臂靠在石狮旁轻笑,“再念下去小妹耳朵都要长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