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赤焰颓废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那堆灰烬。这样的痕迹他并不陌生,火灵死后一切焚烧殆尽,只留下一堆灰烬。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在他心里父亲是那么强大且富有威严,他始终不敢相信父亲是真的死了。
“阿爸……”赤焰将那堆灰烬拢了又拢,眼泪顺着脸颊滴入灰烬中,留下一片的痕迹。
夏融走进密室,蹲在赤焰身旁,轻轻拍着赤焰的肩膀。
“别难过,到了圣境,每一步都是九死一生,很多人成圣后便固步自封,你父亲能勇气继续往前走,己经很了不起了。”
“我知道。”赤焰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阿爸死的消息瞒不住,红家虎视眈眈,二叔和那些旁系也是跃跃欲试。而且一旦阿爸的死传开,拜火部落怕是会趁机开战。如今部落内忧外患,阿爸不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我会帮你。”夏融温声安抚。
“我知道你实力很强,可你终究只是一个人,如何能与那么多人为敌?”赤焰低声说道。
夏融笑道:“我手上有的是人,只要你想,我可以扶你坐上大祭司之位,甚至还能挡住拜火部落。”
“此话当真?”赤焰眼睛瞪得老大,激动地拉着夏融的衣袖,“如果老师能帮我,往后我以后全听老师的!”
“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师徒一场,我当然会尽心竭力帮你。”夏融温和一笑。
赤焰取出一个布袋,将那堆灰烬装了回去,郑重地塞到心口位置。
“阿爸,您放心,我不会让部落毁在我手里的。”
“这就对了。”夏融笑着拍了拍赤焰的肩膀,“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查出神火的下落,如此才能安定人心获得威望,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老师说的是,我这就去。”
赤焰不舍地看了密室一眼,关闭石门,急匆匆赶到地牢深处,来到牧羽所在的牢房。
负责搜查的修士将牧羽的空间法器和刀拿出,取出一块令牌交给赤焰。
“少祭司,这是您给赤心的令牌,他应该是用的赤心的身份,他名义上的妻子白月,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女人。”
“什么!”赤焰错愕不己。
他没想到牧羽居然就是赤心,而且牧羽能进圣火塔还是他安排的,等于是他给了牧羽毁了圣火塔的机会,一想到此处他就气血翻涌,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
“不得不说,你的胆子很大,居然敢大摇大摆出现在我面前,还把我骗了过去。按说我该杀了你,可是你我之间没仇怨,我原来贪图你的赤金火,但现在你己经没有火种了,我杀你没有意义。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放你们走。”
牧羽缓缓抬起头,注视着赤焰,露出讥讽笑容。
“你不会,你若放我走,别人也会再将我抓住,逼问神火的下落。这个秘密你不可能让别人知道,我若说出来,就是我的死期了。”
赤焰愣了一下,没想到被牧羽一眼看穿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惊讶的同时又有些羞恼。
“牙尖嘴利,给我用刑!”
一名修士立刻上前,挥动鞭子将牧羽抽得皮开肉绽,把墨烛所遭受的酷刑又对着牧羽施展了一遍。
牧羽没有喊叫,甚至没有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自小打熬筋骨,早就习惯了肉身的疼痛,这些所谓的酷刑,与他心中的苦楚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少祭司,这些武夫的骨头实在硬的很,这样怕是不能让他开口。”行刑的修士说道。
赤焰冷声道:“那就把他的骨头全部敲碎,把他的经脉全部废了,放掉他的血,让他成为一个废人,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那名修士一掌打在牧羽的丹田上,牧羽的经脉俱裂,修为完全消失,就连骨头也被全部震碎,软绵绵的吊在架子上,像具尸体。
随后,那名修士又在牧羽手腕上割开一个口子,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说不说!”行刑的修士大声威胁,“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你开膛破肚,把你的五脏六腑全部喂狗,然后我再用丹药让它们重新长出来,让你反复经受这样的折磨!”
“好啊,别忘了让我也尝尝。”牧羽声音虚弱,却没有任何求饶之意,甚至开起了玩笑,“尤其是我的心,我也很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他注视着地上的血,他很希望体内的狂血能被一起放出来,可狂血若是能这么轻易就被破除,也就不足以让武戈饮恨。
狂血是血脉,不会随着鲜血流出,更像是一副永远摘不掉的枷锁,注定折磨牧羽一辈子,首到死亡为止。
而死亡对于牧羽来说,早就准备和预演了无数次,他连死亡都不怕,这些所谓的折磨更是无法让他屈服。
那名修士眼看牧羽无动于衷,再次割开几个口子,让牧羽的血越流越多,同时剖开牧羽的胸膛和小腹。
牧羽的肠子垂在外面,心脏也在外,血液的流逝让他面色苍白,身体也越发虚弱,尽管如此,他依旧动着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是招了吗?”赤焰问道。
那名修士凑近倾听,随即摇头,“不是,他好像在唱歌,什么朔风大雪覆在原上,牛羊全部冻死,部落外战马嘶鸣,男儿们拿起刀,把他们的头都砍下来,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墨烛原本垂着头不忍看牧羽受刑,听到此话后瞬间抬起头,大笑着唱了起来。
这是苍阳部落的一首童谣,讲的是部落祖先在严冬无粮的环境下被别的部落袭击,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事,事后所有敌人的头都被砍下祭祀武神,而敌人的尸体全部被饥饿的人分食。
尽管苍阳部落如今己经没有了吃人的习惯,但这个故事和歌谣却传了下来,作为苍阳部落的精神象征,部落里人人都会唱。
“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墨烛大声应和,爽朗的笑声在牢房中回荡,“小崽子们,别光招待他啊,也给我开膛破肚,我老头子也想尝尝自己的味道呢!”
赤焰气得脸色发青,他没想到牧羽居然不屈服,反而还唱起了歌。
“你个死老头,信不信我宰了你!”
话音刚落,赤焰忽然有了主意,拔出牧羽的刀架在墨烛脖子上。
“我忽然想起来,当时你伪装成赤心时,曾经接近过这老头。你能冒险潜入部落,就是为了救他,总算是找到你的破绽了。赶紧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否则我就杀了他!”
“来啊,杀了我。臭小子,你给我撑住了,千万不能低头!”墨烛喊得声嘶力竭。
牧羽缓缓抬起头,向来坚定的眼眸微微颤抖,动摇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
“圣火塔发生的事,全部!”赤焰一字一句。
牧羽用虚弱的声音讲清来龙去脉,除了把火琉璃的死改成被神火反噬,其他没有任何隐瞒。
赤焰反复又问了几遍,确定牧羽没有撒谎后,笑得得意洋洋,用力拍了拍牧羽的脸。
“我还以为你有多硬呢,把他们给我看好,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收回目光,不再多看一眼,此时的牧羽己经是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无论死活都不重要了。
行刑的修士离开,牢门关闭,牢房中再度陷入沉寂。
墨烛忽然泪流满面,哭得伤心欲绝,面对酷刑他没哭,可是牧羽的屈服对他而言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臭小子,你管我做什么啊,我宁愿死,也不愿看你低头,咱们连武夫最后的骨气都没保住!”
他不怕死,能和牧羽死在这里,也不算孤独,可他不想看到曾经骄傲的牧羽散尽心气,那样不如去死。
“阿爸说过……”牧羽说话有气无力,却异常坚定,“逞凶斗狠,那是男孩,忍得下屈辱,才是男人。老头,你了解我的……”
墨烛听着牧羽那熟悉的平静语气,眼泪瞬间止住,嘴角咧到耳根,无声大笑起来。
他知道,牧羽的心气没散,也没有失掉骨气,他不知道牧羽要做什么,但他知道牧羽绝不会在这里等死。
永不屈服,不到死的那一刻绝不放弃生的希望,这才是他认识的牧羽!
牧羽被吊在架子上,像一只垂死的猎物,眼中却闪过一丝捕猎时才有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