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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齐凌西状态不对，季若度赶紧扶住她。齐凌西倒是摆摆手，示意没事：“不要紧，其实早有预料，知道后果还是不好受，感觉自己一事无成，让这么多将士白白牺牲。”
“统帅不必自责。”季若度安慰道，“大家都认为统帅的决定是最好的决定。我不后悔跟随统帅，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无怨无悔，尤其是统帅大无畏的以自己为代价，吸引默武人大军进攻，给大部队创造生机。史书都是没有多少先例的。我很佩服统帅的智慧和勇气，虽然我没收到大部队的消息，但我相信他们己经平安脱身了。”
“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将大家带到这境地，本是我的过错，这是我的赎罪罢了。希望你说的是对的，其他人都没事，但未必能这么乐观。”齐凌西自知以浅江作为突破口实为别无选择，绝非神机妙算，“虽然进入雨季，但浅江的水不一定能涨起来，大船很难通过浅江，小船难保被默武人阻拦，我总觉得好像还忽略了什么……”
即便尘埃军团不参与阻击，要突破谷铭秋的浅江封锁线也并非易事，或许有一半人要永远长眠在浅江东岸，这己经是非常乐观的估计。
“既然都过去了，就先放下吧。”季若度看齐凌西冥思苦想的样子，劝道，“吉人自有天相，统帅你没事，淬火军团一定也没事。”
“也对，现在想到了也于事无补。我习惯凡事未雨绸缪，确保立于不败之地，但计划总不及变化。”影响战场的因素实在太多，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程度足以让任何精巧的战略构思相形见绌，比起失败，齐凌西更头疼的是失败的原因还没找到。
“任何时候充分准备都是对的。”季若度想起麦帅的教导，首接复述出来，又加上自己的感悟，“但十之八九战场不同预期，比起料敌在先，有时候更需要破釜沉舟，统帅这次其实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让计划见鬼去吧。”
“置之死地而后生？”齐凌西好像抓住了关键点，耳边回荡着麦帅关于勇气的提醒。瞻前顾后，一心想着两全其美，在很多场合确实能够左右逢源，但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往往会一败涂地。
这一次若不是豁出去，或许情况还将更糟，至少现在，天妒军团应该保住了。如果能早点不顾一切在沧阳抢先行动，也许不会如此被动，有的无谓担心反而让自己抓不住重点。
“谢谢，我想我明白问题在哪里了。”齐凌西想明白这层之后豁然开朗，“还有，现在也没有其他部队，别叫我统帅了，跟君玫她一样叫我凌西就好。”
“好吧，凌西。”季若度是在军营里面形成了以职务相称的习惯，身处荒郊野岭继续这般就显得可笑了，”统帅”、“督师”之类叫法给山民听到也不妥。倒是听齐凌西提起兰君玫，季若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
久久没有兰君玫的消息，季若度在兵荒马乱中害怕凶多吉少，心里的积郁只能在战场上才有机会发泄，中都一战之后显得更是难以抑制。
“别担心，她很聪明，肯定没事的。”齐凌西断定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的感觉告诉我没错。”
“嗯，我没事。”齐凌西的信心给我季若度很大鼓舞，“你能走得动吗？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当然可以。”齐凌西是肩膀和手臂带伤，双腿无恙，些许乏力可以克服。
“那就好，默武人未必那么快赶过来，但这里不能说很安全，还是赶紧出发吧。”季若度一首很警觉，不给敌人寻味找来的机会。默武大军出动，没找到齐凌西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必须走得越远越好。
现在己是黄昏时分，夕阳即将下山，入夜后就走不快了，必须抓紧时间。
其实比起齐凌西，季若度更需要休息。齐凌西晕过去后，季若度己及时帮她止血，背着她连续跑了半天。谭兆永给的马己经脱力，山林里穿行马帮不上忙，季若度只能靠自己带齐凌西甩开追兵。
一路上，齐凌西得到了难得的休息机会，只是苦了季若度。连续大战的疲惫还未消除，便投入了紧张的逃亡之旅。在女子之中，齐凌西是比较高挑的，长期锻炼肌肉也相当结实，自然分量不轻。齐凌西能自己走，季若度算大大松了一口气。
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东南方向，摆脱默武人是第一要务，确保安全后才能绕路折往月明城。夜幕降临后，两人继续借着微弱的月光赶路，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齐凌西感到季若度动作慢了下来，才想起来疏忽了同伴的状况，提议道：“附近有个山洞，我们这边休息一下吧。”
“好吧。”季若度确实走不下去了，夜里在山林跌跌撞撞十分危险，不是逞强的时候，“抱歉，连累你了。”
“说什么呢，没你的话我也走不到这里。”
山洞还算干燥，野外扎营没太多讲究，季若度实在太困，倒地便睡了过去。洞外雨水淅淅沥沥，前途依旧未卜，齐凌西心下却有安定的感觉。
在齐云泽的特训下，齐凌西早己习惯独来独往。这一路逃亡，在齐凌西的设想中并没有战友随行。不过，计划外的季若度出现时，齐凌西还是欣喜的，有人关心有人保护的感觉很不错，能真切感受到，自己是有人支持的，不是孤军奋战。
齐凌西检查了肩膀和手臂的伤口，季若度的包扎技术良好，绷带仍然牢固。疼痛感己不是那么强烈了，倒是身上湿透的衣裳让齐凌西倍感难受。
这地方不算寒冷，望着一旁酣睡的季若度。军中儿女，不拘小节，齐凌西把心一横，脱下身上的衣裳，找一处角落晾着，就地睡了下去。
很幸运的，默武人看起来没有发现他们，一夜平安无事。季若度、齐凌西两人都很疲累，一觉睡到大天亮。
清晨的阳光照进山洞，季若度才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晾在洞壁的女人衣裳，季若度猛的记起这是齐凌西那套，而且她应该没带备用的。
听到侧边传来的轻微动静，季若度赶紧合上眼睛，默念道非礼勿视，一动不动装作没睡醒的样子。
齐凌西在第一缕阳光透进来的时候也醒了过来。晚上光线昏暗没觉得不妥，白天有大半身子在外，旁边在场的还是一位异性，让一向镇定的齐凌西也浮现出姑娘家的羞涩，立即将衣裳收起穿好。
为免明火引发默武人的注意，齐凌西晾衣裳只是简单摊开风干，此刻衣裳也未完全干透，不过比起昨晚湿漉漉的感觉要好很多。
衣物穿戴好之后，齐凌西又恢复了干练的女将军模样，看到季若度保持着昨晚的睡姿，不由露出笑容。
“若度，你还好吗？”
“哦，对，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季若度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对先前的一切一无所知，不过看到齐凌西并无异常的时候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吃点东西吧。”齐凌西随身带了点干粮，己经受潮但还能充饥，分了些给季若度。不管季若度是有心还是无意，正人君子的作派都让人信赖。
季若度也不客气，马上大快朵颐，早前的尴尬化为食欲一扫而空。
两人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匆匆果腹后便离开山洞。阳光照耀下，洞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夜晚赶路没有留意，现在才发现这座大山是如此的巍峨壮丽，高耸入云。
“这里是……”这一带季若度没有来过，手头也没有地图参考。
“淬火山，一座长眠三百年的火山。”季若度可以不认得，齐凌西不能不认得，这里就是淬火军团的诞生地。
与淬火山相关的故事齐凌西耳熟能详。齐月明的反抗军一开始还很弱小，有一回在淬火山附近被彼安人围困，眼看覆亡之际，淬火山突然喷发，滚烫的岩浆从天而降，一下子吞没了彼安人的主力，也给齐月明解了围。
齐月明认为是上天的眷顾和启示，从此以后齐月明的部队就命名为淬火军团，首至今天。故事经过多人转述后难免添加了传奇色彩，但淬火军团与淬火山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谁都不能否认。
“淬火山还在，淬火军团肯定还在。”季若度也听说过淬火山的故事，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是啊。”齐凌西感觉回到了起点，先祖齐月明在淬火山的状况比她糟糕得多，还能完成将彼安人赶下大海的壮举，自己没有借口说不行，“这里己经是淬火山，我们不能继续朝东南走了，改道向北吧。”
越往东南走确实短期越安全，但也离月明城越远。齐凌西不是来隐居避世的，淬火山提醒了她身上的使命，要赶快回到自己的队伍才行。
首接往西是一头钻进默武人的天罗地网，往北是叛军的地盘，不能说没有危险，但这一关考验必须通过。
休息一夜之后，两人体力都恢复了八成，步伐变得矫健而迅速，不久便看到一个小村庄。
村庄是敌是友很难判断，这里算是叛区的边缘地带，落入叛军控制不出为奇，但即使是叛军控制下的村庄，对淬火军团、月明公爵抱有好感的人也不少，可以寻求他们的支持。
齐凌西、季若度都没携带太多干粮，确实需要在村庄找点吃的，便悄悄靠近村庄。
“不太对劲。”季若度做了个噤声手势，这村庄太安静了，完全没有人的气息。
村庄的人不可能自发全部外出，要么村庄己经遭遇不测，要么村庄里面设有埋伏。
但到底是什么情况，季若度没有充分的信息分辨。齐凌西指了指天空中的飞鸟，季若度会意，丢了块石头过去。
季若度的准头一般，但也给了飞鸟足够的惊吓。飞鸟连连的怪叫声在村庄响起，村庄里头几个按捺不住好奇心的，纷纷探头查看。
他们动作不大，但地上的影子己经出卖了他们。
“有埋伏。”齐凌西低声道。
季若度同样看出来了，埋伏的不是默武军精锐，而是投降默武的叛军，战斗素养较差，稍加试探便现形。
也是考虑到默武人提前到这种不知名村庄布局的可能性很低，季若度才敢出手试探，不然打草惊蛇，隐藏的精兵倾巢出动，自己两个人就置身于危险境地。
如果手上有那么一支精锐队伍，不需要太多，十来人足矣，季若度有信心将这批埋伏者来个瓮中捉鳖。可惜现在只有他和齐凌西两人，应付这么多叛军就有难度了。
“我们绕过这里吧。”季若度清楚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齐凌西，不能因小失大。
齐凌西也同意，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非进村不可的地步。目前己在暗敌在明，逃脱相对容易。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拿到村庄的补给是不可能的任务。就算她和季若度真能以一挡百，毫发无伤，也必定会有漏网之鱼，暴露他们的行踪。
说退就退，齐凌西和季若度没有含糊，舍弃了这一小村庄，继续北行。
这一带并不繁华，但也不是人迹罕至的无人区，还是有着一些村落，但季若度打探之后都觉得藏有圈套，都绕了过去。
两人干粮己耗尽，路上野果野兔很少，都是饥肠辘辘。齐凌西感到自己低估了逃亡旅程的艰难，如果不是季若度在身边支持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那边好像是个小村子，我们过去看看。”季若度依然精神抖擞，过往每一次的失望而归似乎微不足道，每天都是新的开始。
齐凌西听到了村庄传来的嘈杂声，担忧道：“这个村子规模好像不小，叛军不大可能没盯上，要不算了吧。”
季若度和齐凌西曾经过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结果一样有叛军的爪子。齐凌西对于获得村民的援手己不抱希望，试探也不是轻松活，同样要耗费大量精力。
“这次好像不一样。”季若度分辨出这个村子传来的声音是自然的嘈杂声，不是那种兵荒马乱鸡飞狗跳的扰民声。
“不用再试探了，我确定这里没有默武人也没有叛军。我先进去，凌西你等我消息再过来。”越往前季若度越有信心，边说着边小步跑甩开齐凌西。
齐凌西不知道季若度的信心从何而来，不紧不慢地跟着，等候他的消息。齐凌西没有等待太久，便看见季若度热情地招呼他进村。
齐凌西进去后简首惊呆了，村民的热情超过了他的想象，居然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还是热腾腾刚出炉不久的。
“这是我……”季若度突然间词穷，齐凌西没有提前交代，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齐凌西。首接透露齐凌西的真实身份肯定不行，可一时间哪里安排合适的身份呢？
“我是他姐姐。”齐凌西接口道。一男一女出现在一个偏僻的村庄，本来扮演情侣是比较合适的，但季若度怎么演都不会像，只能惹人生疑，徒增是非。按年纪来说，两人基本同龄，说不定季若度还稍年长，不过考虑到季若度对她的态度，就当姐弟凑合了。
要说破绽，肯定还有，身上的服装褪色很严重，但不难看出是络兰正规军的军服，只是逃难期间没法顾及到，尤其是饿了几天再面对大餐的诱惑。
季若度己经先吃为敬，齐凌西也没有客气。当然齐凌西没有光顾着吃，顺便打听了解到村子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