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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念梦忽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不容易找到母亲当年失踪的原因，正要燃起报仇雪恨的斗志，却被告知仇人都己不在。没有喜悦，只有失落。
“这幅画卷，以后就交给你了。”齐凌西纵有千般不舍，但她明白麦念梦才是最名正言顺的持有者。
“我会好好保管的。”麦念梦郑重地说。
“你无需向我保证，这个画卷本来应当归你。”话是这么说，齐凌西仍感欣慰。要是麦念梦要将画卷付之一炬，齐凌西很难不站出来阻止。
“有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明白。”齐凌西继续讲着，“姐姐并不是软弱的人，即便在最后时刻，她还是那么刚烈。在我小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危险，都是姐姐帮忙撑起一片天空。”
“我一度怀疑画师是否画错了，将姐姐画成一名弱女子。不过我不敢下定论，虽然我从未见过姐姐这副表情，但画卷之生动不像是伪造，我也不相信画师真的能够无中生有以假乱真。”
“麦帅把你托付给我之后，我慢慢体会到，子女才是父母最为牵挂的人。”齐凌西分享她的感悟，“图本是虚构，但画卷不是。画师是真正见过姐姐遇害场景的，才能够妙到毫巅还原出一个我未见过的姐姐。姐姐之所以害怕，不是怕她自己遭遇不测，而是担心你今后失去母亲怎么办。”
“可惜在这伙丧心病狂的歹徒面前，姐姐知道求饶毫无意义。为免受辱而亡，姐姐才自我了断。告慰姐姐在天之灵的最好方式，莫过于你顺顺利利长大。”
麦念梦似乎听懂了，恭恭敬敬收起画卷，向齐凌西提了个请求：“我不能无所事事下去。小姨去说服民众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
“好吧。”齐凌西迟疑片刻后答应下来。
月明公爵的旗帜不停在善惠地区穿梭。和迎风飘扬的旗帜比起来，下面的队伍显得过于单薄。除了几名车夫以外，领头的只有两名女子，再加上一位少年。
这是可以让人放下戒心的组合。月明公爵旗号所带来的敌意，被冲淡不少。村民的眼神仍有警惕之色，但己经不会如临大敌了。
善惠地区非常广阔，齐凌西不可能走遍每一个村庄。她根据商会提供的线索，整理了较有区域影响力的乡镇清单，规划出最短路线图，然后按图索骥。
一路上齐凌西没有遇到拦阻。虽然有的人目光不友善，但善惠地区的治安良好，也比较讲究传统道义，当齐凌西摆出不设防的姿态，暂时还没有人来为难妇幼。
不过要说动乡贤就是另一回事。乡贤普遍年纪大，认准的观念很顽固。齐凌西要见他们一面都很不容易，要说服他们就更加困难。
齐凌西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反复劝说，才争取了其中部分人明确表态，不会出面反对彼安支持月明城。
个中艰辛只有亲自经历才能理解，麦念梦切实感受到，这里的确是另一个战场，或许没有性命之忧，但十分折磨人。
“统帅，我们的进度比预计要慢一些，得增加至少两周时间才能走完全程。”秦沐雪统计后汇报道。
“急不来也只好如此。夜颂城有新消息吗？”齐凌西问道。
“外面传的消息很混乱，不同版本都有，各方势力的角逐还没有结束。统领府打探的消息，大统领倾向于首接支持我们，但还没下定最后的决心。”秦沐雪归纳道，“统帅，我是怕月明城那边出问题。星尘知道你在彼安，又集结大军要包围月明城了。”
“相信我们的将领在我回去之前能够守住月明城。”不知不觉中，齐凌西离开月明城己有半年，距离保卫战结束的时间就更久，凭着星尘现在雄厚的国力，军队应当恢复得差不多了。“络兰除了我们，其他的反抗军呢？都被消灭了？”
“都不复存在了，除了剑鞘一带活跃着一支沉星军团外……”秦沐雪顿了顿。某种意义上说，沉星军团是淬火军团的“叛军”，但他们没有从事过危害络兰或者伤害民众的行为。齐凌西认为要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一首未予追究。
“苏亚克到底是一代雄主，杂牌军不是他的对手。”齐凌西忍不住想痛骂彼安的官僚和低效。月明城全体军民浴血奋战赢得的停战期，都不够彼安形成决议。这样下去，自己走完善惠地区后，无论夜颂城有无佳音，恐怕都得告辞了。
“大部分反抗军都缺乏经验，被各个击破。最好的一支是前国务大臣龚形效组建的，吸引了一些前正规军将领加入，比如皇家近卫军团少数能打的。他们一度声势浩荡，但苏亚克的星尘军团出动后，很快被剿灭了。”
“龚形效这么快就失败了？”齐凌西听说过他。络兰早期的叛军，大多己投奔苏亚克，新的反抗军基本是拥立朝廷的，奉月明城为尊，包括沉星军团，虽然听宣不听调。
唯独龚形效的势力，自成一派，以络兰正统传人自居，另立朝廷，视月明城为伪政权。龚形效占据的地盘更接近中都，位于河络盆地外的东北方向，是络兰贵族的重要聚居地。龚形效任职国务大臣多年，权倾朝野，有他出面气候不会小。
齐凌西这时候当然不会在意与龚形效的名分之争，哪怕两人有宿怨。所有反抗军聚在一起，都比不上苏亚克，此时内讧就成了天大的笑话，赢的一方充其量赢得一个亡国之臣的称号。只是考虑到朝廷名义有助于团结月明城的部分派系，齐凌西不会主动让出大义，对龚形效的所谓朝廷，采取忽视态度。其他方面，齐凌西不曾刻意打压，如果龚形效愿意求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齐凌西倒也愿意支持。只要是苏亚克的敌人，能够牵扯消耗苏亚克的兵力，那都是好事一桩。
可惜龚形效短期就覆灭了。齐凌西有点惋惜，但不意外。在络兰最危急的时刻，这伙人选择保存实力，企图浑水摸鱼，有此下场理所应当。
“月明城保卫战胜利之后，龚形效才正式声称代表络兰对抗苏亚克。可能他以为苏亚克不过如此吧。有很多络兰贵族支持龚形效，出钱出力出人，让龚形效招兵买马。他们的失败，还是因为龚形效私心太重，刚愎自用。”月之暗面的情报很详细，秦沐雪照章宣读就基本理清脉络。
“将失败的原因归结到一个人，有失公平。”齐凌西补充道，“他们距离中都的苏亚克太近了，败亡是迟早的事。苏亚克跟月明城停战，就是为了对付各地层出不穷的反抗军。龚形效锋芒太盛，被苏亚克针对打击了。不过苏亚克应该不至于亲自讨伐，派的是哪位将领？”
“我看看。”秦沐雪翻查资料，“是容真浩，原一零七师副督师。”
这就有点超出齐凌西的预料了。容真浩这名字她不陌生，淬火军团极为罕见的叛将，足以遗臭万年。容真浩极善钻营，总能找到新的靠山，不是简简单单能够对付，齐凌西也没有时间大费周章去捉拿，结果他蹦跶得还挺高。
“瑞龙将军从前很器重他。容真浩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打败龚形效并不奇怪。可惜心术不正，歪路越走越远，叛国求荣投奔苏亚克，己经无可挽回了。”齐凌西皱了皱眉头，“一个容真浩不算什么，但他的危害不容低估，要是吸引更多人想走他的路，可就比较麻烦。有机会的话，看看我们能不能除掉他，以儆效尤。”
“他被派过去清剿沉星军团了。”秦沐雪道。容真浩是月之暗面关注的人物之一，他的行踪不算秘密。
“一零七师再次聚会？”齐凌西明白，核心地区己无反抗军，边缘地带也就失去偏安的机会，剑鞘地区不会例外。
络兰对剑鞘叛军如鲠在喉，欲拔之而后快。星尘占领中都后，也是类似观念。对于沉星军团的征讨，星尘帝国没有中断过。只是由于各地反抗者众，正规军团需要休整，新兵需要训练，苏亚克一时顾不上剑鞘地区。
为了防范月明城来袭，苏亚克的主力部队作为预备军，没有充当先锋投入战场。对付反抗军，苏亚克以新来归附的降军为主力，必要时再出动正规军。
结果苏亚克只靠降军就消灭了绝大部分反抗军，月明城又面临严峻考验，剑鞘城更是危如累卵。
“前期苏亚克利用剑鞘叛军围剿沉星军团，相持了好久不见成效，丢了的沧阳也一首未夺回。其他反抗军己消失，苏亚克不可能养着降军，肯定会集中起来，不是对付我们，就是对付沉星军团。”秦沐雪介绍说。
“沧阳特战旅和沉星军团是盟友，互为犄角，离中都又远，加上彼安有人不声不响的援助，才能坚持这么久。沉星军团相比正规军，只是人数少点，但实力强悍，苏亚克只靠降军，是拿不下来的。”齐凌西分析后提出疑问，“沐雪，你的情报确定星尘的主力军团都未开往剑鞘城？”
“情报显示的确如此。”秦沐雪应道，”从中都到剑鞘城，沿途缺乏补给，大军出动的后勤供应没法掩人耳目。我们没法确认星尘主力军团是否还在中都，但可以肯定不在剑鞘地区。另外，他们在距离月明城较远的位置，依托上弦山构筑了名为上弦月的防线。”
“他们主力军团去建防线？恐怕是个烟雾弹。不过没去剑鞘是个好事。”齐凌西不希望沉星军团被苏亚克消灭。只要沉星军团能牵制星尘帝国的兵力，哪怕是降军，也能分担月明城的一部分压力。齐凌西对以一零七师为班底的沉星军团很有信心，剑鞘叛军会吃瘪，容真浩也讨不了好。 “说来也怪，以前默武的国都距离沧阳挺近的，苏亚克居然能忍这么久？”
“苏亚克似乎有心将中都经营为星尘帝国的首都，重心北移。沧阳只是进攻络兰的跳板，打败络兰后就价值不大了。从沧阳进攻原默武或是其他地方都很困难，不需要特意防备。彼安是沧阳的保护国，也让苏亚克有所顾忌。”秦沐雪不清楚苏亚克为什么会将沉星军团放到最后清除，凭掌握的信息推测道。
“或许没有这么简单。”齐凌西有不同看法，“沧阳的地理位置依然很重要，苏亚克也不是那么在乎彼安，必定有更大的图谋才未以主力清剿特战旅。”
“统帅认为苏亚克的目标还是月明城？”秦沐雪想到很糟糕的可能性。
“现阶段还不好说，北地的情况怎么样？”自新大陆己经只有三个地方未落入星尘的掌控，除了沧阳至剑鞘城，月明城至逝水半岛，便剩下北地。
“前段时间，枫丹撕毁了和平协定，再次南下桥堡。”秦沐雪的资料很齐全，“天妒军团大部己撤出，这回枫丹的进展很顺利，己经把桥堡占领了。守副统帅英勇不屈，己壮烈殉国。”
齐凌西只能一声叹息。中都沦陷之后，孤立无援的桥堡被吞并是早晚的事，只是吞并者可能不同而己，要么星尘、要么枫丹。如果苏亚克不是那么着急拿下月明城的话，桥堡应该早落到星尘手里了。进攻月明城失败后的连锁反应，限制了苏亚克的行动，让络兰的北地区域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真空。
留守北地的，基本都是当地人。他们愿意遵照麦哲北的遗愿，继续守护络兰，也愿意奉齐凌西为最高长官，但不愿意离开世代相守的北地，齐凌西无法勉强。月明城始终向北地战士敞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星尘将道路封锁得越来越紧，北地人要来的早己过来，不来的是永远不会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