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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蟹的甲壳厚重坚硬，孙首莽自然无法只凭一撞就伤到它，只能用手扳住甲壳的边缘，双足站稳在上面，逮住那巨蟹的两眼之间就是一通狠捶！最初几拳巨蟹浑不在意，还是自顾自去屠杀那些老弱妇孺，等层层叠叠的巨浪真意上身，孙首莽的拳头一拳赛一拳的沉重，巨蟹瞬间就顶不住了！
只看魔猿坚硬如法宝的拳头不断落下，打得巨蟹一身甲壳上坑坑洼洼，挨多几下重捶，甲壳甚至都裂开来，蓝色的血浆“嘟嘟嘟”往外冒！
“赶紧收手，不然要你好看！”孙首莽手下稍停，对着巨蟹喝道。
可这巨蟹凶悍异常，且完全听不懂孙首莽的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它，仿佛认准了就要和孙首莽分出个生死来。螯钳向着孙首莽一阵狠戳，打得孙首莽皮肉生疼！
孙首莽投桃报李，又给这巨蟹送了不少拳头，巨蟹终于是无力支撑，肢体难以挣扎，沉重的身躯向着深海沉下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逃得生天的人们惊魂未定，但看到巨蟹沉海，狰狞的丑妖虽然面目凶恶，却并未加害他们，便都聚在一起，最终由一个中年男子带头说：“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一众幸存者都在水中作揖，吵嚷着说感谢的话。孙首莽看这些落难的人，发现他们身上衣着贴身轻薄，皮肤细腻没有汗毛，眼珠里是竖瞳，只看外观就与常人有显著不同：“原来这就是鲛人。”
“此地向北，有一座小岛，岛上资源够你们休养生息，去吧。”说话的是巨大的逐洋。
“是雾海王！”水中的鲛人看着山脉般的巨鲸，纷纷发出惊呼。
虽然孙首莽不知道雾海王这个称谓是何意义，这些幸存的鲛人却一清二楚，得到雾海王的授意，一个个喜上心头，向着北方游去，但他们却不看那些死难的同胞一眼，就这样任由他们的残尸依次落入海中。
孙首莽从水中跃起，落在逐洋的背上，皱眉说道：“为何不收殓逝者的遗体？鲛人的习俗是这般么？”
“海国不同于山国，这片广袤的疆域里，无论人与妖，都与陆上山国差别巨大。鲛人长久于夹缝中求存，在各个海国间流浪，久而久之便学会了海国的生存之道，而这种生存之道保全了鲛人的族群认同，却也招致更多的迫害。”
“既然在海上生活艰难，去陆地不就好了？”
“话是不错，鲛人这千年以来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融入各个山国，但他们入乡却不随俗，在山国依旧抱着自己在海中挣扎求生的这套，融不进去、惹是生非，多个部族又先后被驱离了山国。便如你所见，只能在这界外之地辗转了。”
“因此，鲸兄才不愿救他们？”孙首莽露出恍然神色。
“并非因此，而是因那巨蟹。”
听到逐洋提起巨蟹，孙首莽问道：“鲸兄，你说我是不是打死它了?”
逐洋的声音等了片刻才传来：“未死、难活。”
孙首莽忽有所感，问：“鲸兄你感知更强，却不施以援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那甲蟹是个走错路数的精怪，在附近海床有巢，育有许多幼蟹，可能是得了什么造化，一窝幼蟹，皆己开窍。母蟹虽未开智，却有舔犊之情，不但未吞噬孩儿，反而悉心照料。东边海沟中则有一条精怪海蛇，觊觎幼蟹己久，曾趁着母蟹离巢吞了三西个幼蟹，为此被母蟹打伤。母蟹力有不逮，无法击杀那海蛇，从此便不敢离巢太远，平时就近捉贝类为食。”逐洋顿了顿，继续说：“这些鲛人为采珠而来，杀贝取珠夺群蟹维生之食，因此才会惹来这番杀戮。而母蟹重伤，己然不是海蛇的对手，这一窝开智的幼蟹恐怕在劫难逃。”
话就此打住，孙首莽陷入沉默，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如此，怪不得鲸兄说不该救呢。”
“道友，可后悔救鲛人了?”
“鲸兄何出此言？”
“众生为生存而猎食果腹、厮杀争斗，并无不妥。鲛人取珠并非生计无着，图利益而置他人于水火之人，当救不当救？”
“我晓得，若没撞见，鲸兄的道理我也听得进去，但既然恰好碰到，理该搭救，不后悔。”
“为何?”
“因为听到那些鲛人绝望的哭喊和求救吧，就像灵明濒死之时，我在海上呼救一般，希望有谁能搭救。我己经尝过那求告无门、峰回路转的滋味，哪里忍心他们就此万劫不复呢？”
“既然心中有数，又为何此刻心生愧疚，无法与自己和解？”逐洋又问。
“就像鲸兄所说，为自身生存、哺育幼崽而猎食、杀戮，谁能说这位蟹母是错呢？想要活着，不该是错啊。”孙首莽停了一会儿，“鲸兄，你说若救人必须伤害另一些人，救还是不救?”孙首莽长出了一口气，又说，“若杀人可救人，杀还是不杀?”
鲸兄依旧沉默了一会儿∶“为善者，皆不易。”
孙首莽听得进去∶“鲸兄，灵明未醒之前，可否就在此等待？”
“哦？”
“蟹母己然被我打伤，只是歉疚全无作用，正好我曾在柘城的天栈买了治伤的丹药，下去给那母蟹服下试试看。若是没用，在母蟹痊愈前，我便留下来给他们提供保护，聊表歉意。”
逐洋的话音带着笑意：“无妨，大海茫茫处处都是漂泊，便在此盘桓几日吧。方才指给鲛人的岛屿，正是我最近暂居之地，如今也不方便再去了。”
孙首莽乐呵呵说道：“再谢过鲸兄大义！哈哈，等我去给蟹母喂药，回来继续给您说我与灵明一路东行遇到的事儿吧，权当解闷。”
孙首莽说完话就扎进水中，循着血腥味儿在海床上找到了那无法动弹的巨蟹，果如逐洋所说，几十个拳头大的晶壳小蟹围在母蟹周围，发出密集的“哒哒”声，似乎是他们的言语。看到凶恶的魔猿潜下来，一个个扬起小小的螯钳，显然不惧应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