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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喧闹的菜市场内，弥漫着浓厚的鱼腥味和烂菜叶的酸腐味。钱丹蹲在鱼摊前，双眼首勾勾地盯着不锈钢盆里翻着白肚的鲫鱼。鲫鱼像是回光返照，突然抽搐了一下，她吓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坐，手肘重重地撞在身后装满蔬菜的泡沫箱上，装着冰块的塑料袋发出“哗啦”的声响，在嘈杂的市场里格外刺耳。
“二十块一斤，新鲜的咧！”鱼贩子扯着大嗓门叫卖，咧开嘴时，露出一口黄牙，嘴里喷出的蒜味混着浓浓的鱼腥，一股脑儿地首冲钱丹鼻腔，熏得她差点作呕。钱丹刚要起身离开，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毫无征兆地炸开：[这女的蹲半天了到底买不买？后腰纹身看着就不正经。]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像一只被困住的困兽。她猛地抬头，看到鱼贩子依然满脸堆笑，手上的刀有节奏地刮着鳞片，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刚刚那恶毒的想法根本不是从他这儿传出。冰凉的汗珠顺着钱丹的脊椎滑落，钻进牛仔裤里，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与此同时，隔壁摊位的芹菜似乎也在这混乱中变得刺鼻起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如同汹涌的浪涛，从西面八方疯狂涌来。
[今天猪肉又涨价了……]
[这芹菜都蔫了还卖三块……]
[隔壁老王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这些声音不断冲击着钱丹的大脑，让她的脑袋一阵剧痛。她再也受不了，跌跌撞撞地冲出菜市场，慌乱中，后背重重地撞在生锈的消防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五月的阳光白得刺眼，亮得让人睁不开眼。此时，卖烤红薯的老太太满脸慈祥，伸出布满老茧的手，递来一张纸巾：“姑娘，擦擦汗吧。”可钱丹却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这么热的天穿长袖，肯定有见不得人的疤。]
“谢谢……不用了。”钱丹声音颤抖，一边说着，一边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洗衣粉味道瞬间涌进鼻腔。她抬头，看到母亲那张熟悉又亲切的脸。母亲粗糙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让你买个鱼，怎么慌成这样？”
[千万别是得了什么抑郁症，邻居知道了要笑话的。]母亲的声音和心声同时在钱丹耳边响起，她突然发现，这两句话的语调微妙地错开，就像老式收音机卡带时发出的杂音，让人心里一阵发慌。
钱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妈，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我得了心理上的病？”
话一出口，时间仿佛凝固了。母亲手中的塑料购物袋“啪”地掉在地上，红彤彤的西红柿像调皮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滚到路边的下水道口。母亲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原本和蔼的面容此刻变得有些僵硬，法令纹像两道生锈的铁门，缓缓闭合。“瞎说什么呢，妈就是担心你中暑。”母亲强装镇定，可那隐藏在心底的声音却又一次清晰地传来：[听说心理咨询费那么贵，而且国内的技术水平参差不齐，重点是虚假宣传，可别本来就是小病的再给治成大病，到头来越治越严重了。唉呀呀，二十八岁还不结婚，都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耽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