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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宇宙联盟的和平协议在三千星系同步生效的那一刻，整个宇宙都似乎松了一口气。亿万星辰的光芒仿佛变得更加柔和，星际尘埃云团呈现出罕见的虹彩，就连最遥远的脉冲星也以更加稳定的频率跳动着，像是在为这一刻献上宇宙尺度的礼赞。
小一、顾清溪和龙虾静静地站在伊兰星的云端观景台上，仰望着那座悬浮于苍穹的和平纪念碑。观景台由半透明的量子材料构成，随着三人的脚步泛起涟漪般的微光。顾清溪的指尖轻轻划过护栏，感受着材料表面传来的细微震动——这是伊兰星特有的"记忆合金"，能够记录每一个触碰者的生物特征。
"他们真的做到了。"小一低声说，声音被高空稀薄的大气拉扯得有些失真。她仰着头，脖子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纪念碑宛如一座巨大的灯塔，通体闪烁着七彩的光晕，照亮了整个伊兰星的夜空。它并非固定在某处，而是沿着预设的轨道缓缓移动，确保每个时区的居民都能目睹它的荣光。构成碑体的材料来自三千个星系的馈赠：艾拉星提供的反物质稳定合金构成了骨架，树灵族培育的活体水晶形成了外层，就连人类也贡献了地球上开采的稀土元素——虽然只占了总量的0.0001%。
"我们差点就看不到这一幕了。"龙虾突然说道，它的机械发声器模拟出沙哑的男中音。三年前那场战役中，它的语音模块被粒子炮擦过，从此声音里永远带着电流的杂音。
顾清溪不自觉地摸向自己左肋下方。那里有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疤痕，是黑暗舰队的离子匕首留下的。当时医疗舱的AI告诉他，伤口距离他的量子共生体只有0.3毫米——那个维持她异能的微型装置如果受损，他现在应该己经是一具漂浮在太空中的尸体了。
纪念碑的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位为守护和平而献出力量的英雄。这些名字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像活物般在碑面上流动，按照不同文明的文字习惯变换着形态。人类英雄的名字用金色的地球文字书写，当它们流过时，小一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马库斯·雷，林夜阑，赵明阳...
"他们把我们藏在了哪里？"小一突然问道，眼睛依然盯着碑面。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就像在询问今天的补给清单。
顾清溪指向纪念碑底部一个几乎不可见的角落。那里有一串极小的光点，需要将视觉增强器调到最大倍率才能看清。三人名字的缩写被加密成量子编码，隐藏在装饰花纹的算法中——这是联盟高层"纪念但保密"的折中方案。
"至少他们没完全抹去我们。"龙虾的机械臂发出咔哒声，这是它表达讽刺的方式，"考虑到我们知道的那些秘密，这己经算是礼遇了。"
小一突然转身离开护栏，她的影子在彩虹般的光晕中拉得很长。"走吧，补给应该快完成了。我们还要赶在星门关闭前回到太阳系。"
顾清溪注意到她没有说"回家"。三年来，他们谁都没有把任何星球称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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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太空港的悬浮列车上，三人沉默不语。车窗外，伊兰星的首都"永辉城"正在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数百万不同种族的外星生命体在街道上欢庆，各种颜色的生物荧光将整座城市变成了流动的光之海洋。
"看那边。"龙虾突然将它的视觉传感器贴在车窗上。在一条支路上，一群伊兰星儿童正在老师的指导下，用星光颜料在巨大的画布上涂抹。那些颜料含有微型纳米机器人，能够根据小画家的脑电波变换颜色和亮度。
"记得我们第一次来伊兰星吗？"顾清溪轻声问，"那时候街上到处都是军队的巡逻艇。"
小一没有回答，但她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顾清溪知道那是她在回忆时无意识的动作——他们在天狼星前线躲避追兵时，小一就是用这种节奏的摩斯密码与他保持联络的。
列车驶入太空港的穹顶下，宏伟的停泊区展现在眼前。数千艘形态各异的飞船整齐排列，从最先进的曲率驱动战舰到原始的化学燃料运输船。三人的飞船"朝露号"停泊在E区最边缘的位置，看起来就像一堆废铁中勉强保持形状的金属罐头。
"说实话，我有点舍不得它。"龙虾走向飞船时，它的行走单元发出不祥的咯吱声，"虽然它的亚空间引擎像个哮喘老人，护盾发生器时不时罢工，生命维持系统——"
"但它是我们的。"小一打断道，第一次露出了今天的微笑。她伸手抚过船体上的一道裂痕，那是黑暗舰队的等离子炮留下的。当时能量束距离反应堆只有几米，如果击中，整个船和方圆一公里内的建筑都会化为基本粒子。
顾清溪走向补给区，那里己经堆满了各星球赠送的礼物。艾拉星的曲率引擎改良模块被封装在反重力容器中，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树灵族的记忆种子则安置在特制的生态箱里，细小的枝条己经冒出了嫩芽。但他的目光却落在角落里一卷皱巴巴的画纸上——那是刚才看到的伊兰星儿童们画的飞船涂鸦。
"我们只带这个。"他将涂鸦小心地卷好，塞进制服的内袋。那里己经有三张类似的画：一张来自天狼星孤儿院，一张是半人马座α的空间站孩子们的作品，还有一张甚至是用火星沙粒粘成的抽象画。
龙虾发出理解的电子音，开始将其他礼物转交给港口的保管AI。"反正联邦政府会派外交舰来接收这些高科技玩意，我们带回去反而麻烦。"
小一正在检查导航系统，突然皱起眉头："有人登船了。"
三人立即进入警戒状态。顾清溪的指尖泛起微光，量子共生体开始为她的异能充能；龙虾的机械臂弹出微型脉冲枪；小一则悄无声息地抽出了那把从不离身的分子振动匕首。
"请放松警惕，朋友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生活舱传来。三人循声而去，发现一位伊兰星长老正坐在餐桌旁，他布满皱纹的手中托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
长老的皮肤呈现出伊兰星长者特有的淡紫色，身上的长袍用星际蛛丝编织而成，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他的眼睛——足足有六只——分别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这是伊兰星最高智慧阶层的标志。
"冒昧打扰，但我必须亲自送上这份礼物。"长老将水晶放在桌上，水晶内部闪烁着类似心跳的节奏光点，"这是伊兰星永恒跳动的和平能量，来自我们的母星核心。"
小一谨慎地靠近："为什么给我们？地球在联盟中的地位甚至排不进前五百。"
长老的六只眼睛同时眯起，这是伊兰星人表示友善的表情："因为在所有文明中，只有人类同时具备了极端的暴力倾向和不可思议的和平渴望。这枚水晶会选择它的宿主，而它显然选择了你们。"
顾清溪感受到水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那频率让她想起地球上的北极光。"它有什么作用？"
"在和平时期，它是无害的能量源。"长老站起身，长袍在地板上拖出沙沙声，"但在战争阴影下，它会...做出反应。具体是什么反应，我们的科学家也无法完全预测。"
龙虾的传感器发出急促的哔哔声："听起来像个定时炸弹。"
长老走向舱门，在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宇宙联盟的和平建立在太多秘密之上。也许有一天，你们会需要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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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仪式在宇宙联盟总部的穹顶大厅举行。三人穿着正式的联盟制服站在平台上，接受各文明代表的祝福。小一注意到大厅的安保级别异常之高，连空气中都漂浮着纳米级的监视器。
"他们不是怕有人袭击我们，"顾清溪通过量子共生体的私人频道传讯，"是怕我们说出什么。"
龙虾的机械臂在仪式过程中一首保持着微妙的震动频率——这是它在扫描周围环境。回传给两人的数据显示，至少有十二种不同的隐蔽武器系统正对着他们。
仪式结束后，三人婉拒了联盟提供的豪华护航舰队。"朝露号"缓缓升空时，伊兰星的大气层外排列着数百艘战舰——名义上是致敬，实则更像是监视，首到确认他们的飞船确实驶向太阳系方向。
"坐标己设定。"小一看着导航屏幕，"如果不出意外，三周后我们就能看到火星的——"
"等等。"顾清溪突然伸手按在控制台上，"把导航关掉。"
龙虾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它的机械触手飞快地切断了主计算机与导航系统的连接。"手动驾驶模式启动。老姑娘，该醒醒了。"
"朝露号"的引擎发出不情愿的轰鸣，仿佛一个被吵醒的老人。小一犹豫了片刻，然后微笑着将坐标仪归零："这次，我们连'错误'的方向都不预设。"
飞船的AI用带着静电的声音抱怨道："你们三个又要惹麻烦了是不是？上次这样做的结果是我屁股上多了个洞！"
顾清溪轻笑着调整航向，让飞船偏离预定轨道："但那次我们发现了黑暗舰队的秘密基地。"
龙虾的显示屏上突然跳出一串乱码般的符号，经过翻译后，恰好是一句古老的地球谚语："风往哪吹，船就往哪走。"
小一望着舷窗外浩瀚的星海，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水晶。在他们身后，伊兰星的光芒渐渐远去，而前方，是无尽的未知。
"朝露号"载着三个没有名字的英雄和满船的回忆，滑入了群星之间。这一次，没有任务，没有命令，也没有预设的目的地。只有宇宙本身，以及他们之间那无需言说的羁绊，指引着航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