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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河上的晨雾裹着焦油味，萧璃指尖抚过青铜箭簇上的梅花篆，刃口沾着的黑血在船板上蚀出蜿蜒沟痕。昨夜从浮尸怀中搜出的水纹图残页正浸在盐卤中，泛黄的纸面逐渐显出朱砂绘制的狼头标记，每个标记点都对应着漕帮暗桩的方位。
"萧姑娘，验尸结果出来了。"漕帮总舵主赵九斤掀开舱帘，铁塔般的身躯堵住半边天光，"二十七具浮尸的臼齿里都嵌着北漠雷石，这帮杂碎把火药藏在槽牙里......"他忽然噤声，铜铃眼瞪着萧璃手中完整的传国玉玺——那物事正压在图纸上，狼头标记竟开始缓慢游移。
萧璃用刀尖挑起玉玺，玉身腾起的热气在图纸上凝成水珠："赵帮主可认得这个？"她指向某个正在融化的狼头标记，"三年前贵帮在青石闸失踪的二十艘粮船，怕是就沉在此处。"
赵九斤古铜色的脸骤然惨白，腰间九环刀哗啦作响："那是裴仲亲自验过的漕道！"他忽然扯开衣襟，胸口狰狞的箭疤正对图纸上某个标记，"当日我率船队经过落雁湾，水底下突然冒出......"
舱外突然响起刺耳的竹哨声。萧璃掀帘望去，只见三艘插着户部黄旗的漕船正破雾而来，船头站着个戴乌纱的干瘦官员，手中勘合与裴仲生前所用的一模一样。
"是裴仲的副手陈主事！"赵九斤目眦欲裂，"这狗官上月刚验过我们的漕粮！"
萧璃将玉玺按在图纸上，游移的狼头标记突然聚向陈主事的漕船："劳烦赵帮主把漕船横在鬼头礁。"她抓起浸透盐卤的图纸对着日光，"半刻钟后，烦请派蛙人潜到船底，看看有没有青铜链锁着的东西。"
陈主事的漕船逼近时，萧璃己换上漕工短打。她蹲在甲板捆扎缆绳，余光瞥见陈主事手中的黄铜罗盘——盘面螭纹与玉玺缺失的爪痕完全吻合。
"赵帮主这是何意？"陈主事尖细的嗓音刺破雾气，"户部漕船你也敢拦？"
赵九斤扛着九环刀大笑："陈大人莫怪，前方水鬼闹得凶，兄弟们在撒糯米驱邪呢！"他故意将沾血的麻绳甩到对方甲板，"昨夜捞上来二十七具浮尸，个个嘴里含着雷火石......"
陈主事罗盘突然脱手坠河，他慌忙扶住船栏："既是驱邪，本官便候上半刻。"转身时官袍下摆却露出半截乌金锁链，链头雕的狼眼在雾中泛着幽光。
萧璃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冰冷的河水激得玉玺愈发烫手。她游到官船底部，果然看见六条青铜链锁着个丈许长的铁箱，箱面梅花篆编号正是父亲军械簿上缺失的那页。指尖触到箱锁时，头顶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陈主事竟在船底暗舱开启闸门！
"萧姑娘当心！"赵九斤的吼声如闷雷炸响。二十名漕帮蛙人突然从礁石后冒出，手中钢锥狠狠刺向青铜链。铁箱脱落的瞬间，陈主事的官船突然横摆，船舷暗窗射出九支弩箭，箭簇竟是用雷火石打磨而成。
"轰！"
第一支箭撞上铁箱的刹那，萧璃抓住青铜链借力翻上船桅。爆炸的气浪掀翻三名蛙人，水面上浮起大团血花。陈主事在浓烟中尖叫："放闸！快放......"话音未落，赵九斤的九环刀己劈开舱门，刀身卡在精钢齿轮间火星西溅。
萧璃荡过缆绳落在官船暗舱，玉玺的热度几乎灼伤掌心。暗舱里堆着二十个贴户部封条的铜箱，箱内北漠狼头箭簇与她怀中的如出一辙。最内侧的铜箱突然传出叩击声，她撬开箱锁的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箱中蜷缩着个少女，后背脊椎镶嵌的青铜机枢，竟与霍云娘心口的构造分毫不差！
"阿姊......"少女抬起溃烂的半边脸，完好的那侧眉眼与霍九娘有七分相似，"霍家......第十三个女儿......"
河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裂帛声。萧璃扑到舱窗边，只见铁箱中涌出大量黑油，赵九斤正带人用浸湿的棉被扑打雷火。陈主事却狂笑着扯开官袍，心口青铜莲花印在火光中清晰可见："萧璃！你以为裴仲才是大鱼？这千里漕河早被......"
少女突然暴起，脊椎机枢弹射出青铜丝缠住陈主事脖颈："阿姊让我捎句话......"她腐烂的指尖戳进陈主事眼眶，"当年往霍家送锁心钉的......是萧老侯爷......"
"小心！"赵九斤撞破舱壁扑来。陈主事头颅滚落的瞬间，少女心口的青铜莲花突然爆开，飞溅的齿轮碎片在舱内弹射。萧璃护住要害的刹那，看见某个碎片上刻着"雷音寺造"西个小字。
漕河突然掀起巨浪，二十艘插着萧字旗的货船破雾而来。领头的老船工举起铜唢呐吹出三长两短的暗号——正是萧璃儿时在父亲书房听过的调子。赵九斤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这些是......"
"萧氏宗祠的祭船。"萧璃攥紧刻有雷音寺印记的齿轮，"烦请赵帮主把铁箱黑油分装到这些船上，再往货舱塞满稻草。"她望向逐渐散去的雾气，"两个时辰后，我们要在雷音峡演场空城计。"
暮色降临时，二十艘祭船在雷音峡排成北斗阵型。萧璃站在领航船头，怀中玉玺与峡谷岩壁产生共鸣，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对岸忽然亮起无数火把，北漠狼头旗在峭壁间如鬼魅飘摇。崖顶传来滚石轰鸣的瞬间，她将玉玺重重按在船头的青铜凹槽上。
"放火船！"
燃烧的祭船顺流而下，雷音峡狭窄的水道顿时化作火海。北漠人的惨叫混着岩壁回声，竟谱成诡异的韵律。萧璃突然捂住心口——这音律让她想起霍云娘被锁心钉折磨时的呻吟。最后一艘火船爆燃时，峡谷深处忽然传来钟鸣，声波震得水面漾起三尺高的波纹。
"那是......"赵九斤突然跪倒在地，耳孔渗出鲜血，"雷音寺的镇魔钟？"
萧璃望向声源处的黑暗，玉玺的嗡鸣与钟声产生共鸣。她忽然明白父亲为何要在军械簿上画满钟杵图样——二十年前的萧老侯爷，早就在为今日的声波杀器布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