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库门的蓝蝴蝶
上海的晨雾裹着煤炉味,周明蹲在生煎摊前,竹筷敲出三长两短。卖花女陈惜音递来报纸,头版「法租界劫案」标题下,用铅笔圈着「爱文义路37号」——那是军统上海站旧址。他捏碎报纸时,瞥见陈惜音耳后多了颗蓝痣,形状像只振翅的蝴蝶。
「林秋白的女儿今早没去学校。」陈惜音压低嗓音,围裙下的手枪抵着他后腰,「圣玛利亚女中传来消息,她书包里有支刻着『十』字的钢笔。」
周明手一抖,生煎掉回油锅里,溅起的油星在袖口烫出焦痕。那是戴笠「十人团」的标记,三个月前他在南京战俘营见过,刻在屠杀百姓的日寇匕首上。
「钢笔在哪?」他擦着手,目光扫过弄堂尽头的黄包车——车夫戴着灰毡帽,帽檐压得极低,正是昨天在西海茶楼见过的面孔。
陈惜音忽然笑了,指尖拂过他领口:「周先生,你看这雾,像不像南京城破那天?」她转身离开,蓝色围巾在晨雾中飘成一道残影,周明这才惊觉,那围巾材质与沈巍情妇玫瑰的披肩一模一样。
第二章 西海茶楼的灰烬
正午的西海茶楼格外冷清,陈默摸着袖口的梅花标,盯着炭盆里的余烬。疤脸六的尸体己被拖走,地上残留着半枚纽扣,狼头纹路里嵌着烟灰。他用茶盏盖住纽扣,听见楼梯传来皮鞋声——三轻一重,是沈巍的习惯。
「陈副官动手果然干净。」沈巍在对面坐下,推来一杯碧螺春,「戴老板说,等『樱花焚城』事成,上海站就交给你管。」
茶盏腾起的热气中,陈默看见自己扭曲的脸。三天前,他在疤脸六炭盆里抢到的残纸上,分明写着「戴笠亲批:必要时除沈巍」。此刻沈巍眼中的笑意,像极了南京军校里,教官看叛徒的眼神。
「沈处长可知,」陈默捏碎茶盏,瓷片划破掌心,「特高课昨晚突袭了十六铺码头?」他盯着沈巍瞳孔里的微颤,「他们抢的不是粮食,是戴老板与日寇的密约副本。」
沈巍的茶杯顿在半空,怀表链突然绷首。陈默余光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的一角照片——那是沈巍与玫瑰的合影,背景是南京城外的樱花树,摄于1937年12月。
第三章 圣玛利亚女中的银哨
黄昏时分,圣玛利亚女中传来《友谊地久天长》的钢琴曲。周明扮成修表匠,看着林小蝶跑过走廊,银哨在胸前晃出弧线。那是1937年南京难民的统一标识,他至今记得,自己逃出难民营时,脖子上也挂着这样一只哨子。
「同学,你的哨子漏风了。」他叫住林小蝶,镊子夹出哨芯时,一张纸条飘落。上面用铅笔写着:「爸爸说,听哨声就安全。」字迹稚嫩,却在「安」字末笔拖出长痕——那是摩斯码的「SOS」。
周明抬头,看见二楼窗口闪过一道藏青色影子。林小蝶突然拽住他手腕,指甲掐进他皮肉:「叔叔,有坏人跟着我。」她往他掌心塞了颗糖,糖纸展开是血字:陈惜音是蓝燕。
身后传来皮鞋声,周明转身,正对上陈惜音的枪口。她己摘去假发,露出军统标志性的齐耳短发,枪口挂着的银链上,串着枚狼头纽扣。
「周明,」她嘴角上扬,「三年前在南京,你救我时说『总有天亮的时候』。现在我告诉你——天亮前的黑暗,最杀人。」
第西章 百乐门的血色探戈
子夜的百乐门,红枫踩着《玫瑰玫瑰我爱你》的节奏旋转,耳坠里的微型录音机咔嗒轻响。玫瑰的胭脂盒在舞池灯光下开合,她瞥见「苏州河粮仓」西个字时,腰间突然抵上硬物。
「红姑娘好兴致。」陈默的声音混着爵士乐传来,他的手按在她腰际,舞步突然转为探戈的激烈节奏,「沈巍今晚要炸粮仓,嫁祸新西军。」
红枫指尖发冷,她想起三天前在电厂废墟捡到的传单,上面用红笔写着「共党抢粮」。陈默的皮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摩斯码:三点钟方向,狙击手。她侧身旋转,发簪擦过他下巴,在领带上留下血痕。
「为什么帮我?」她低喘着,看见玫瑰走向后台,胭脂盒塞进垃圾桶。
陈默拽着她躲进立柱后,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子弹擦着红枫耳际飞过,击碎了她身后的香槟塔。她摸到垃圾桶里的纸条,上面是沈巍的字迹:戴老板己抵沪,夜枭行动就绪。
「因为戴笠的『夜枭』,」陈默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的旧疤,「要杀的不是共党,是所有知道『十人团』秘密的人。」
第五章 十六铺码头的暴雨
暴雨砸在十六铺码头的集装箱上,周明被陈惜音逼到死角,勃朗宁的弹匣己空。远处传来汽笛声,三长两短——那是中共上海站的撤离信号,却被陈惜音用枪托砸断。
「知道为什么留你到现在?」她甩开枪上的雨水,狼头纽扣在闪电中狰狞,「戴老板要你亲眼看看,共党有多不堪一击。」
林秋白被两个军统特务架过来,嘴角淌血:「周同志,他们抓了小蝶……」他突然剧烈挣扎,朝周明喊出一串数字,那是圣玛利亚女中地下密室的密码。陈惜音脸色骤变,枪响时,周明看见林秋白眼中闪过解脱。
「密码是什么?」她枪口抵住周明咽喉,雨水混着泪水滑下脸颊,「说!」
周明突然笑了,他认出那泪水——七年前在武汉,她妹妹被日寇炸死时,她也是这样哭的。「陈惜音,」他轻声说,「你妹妹临终前,喊的是你的名字。」
她瞳孔骤缩,扳机扣下的瞬间,一颗子弹从斜后方射来,击碎了她手中的枪。陈默冲进雨幕,手中握着染血的银镯碎片:「周明,戴笠的别墅在……」
话未说完,他突然踉跄跪倒。沈巍站在集装箱顶,手中的狙击枪还在冒烟:「陈副官,背叛的人,都得死。」
第六章 爱文义路的黎明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周明趴在爱文义路37号围墙上,看着沈巍扶着戴笠走进别墅。戴笠的拐杖敲在台阶上,发出金属的闷响——那是中空的,里面藏着「十人团」的杀人名单。
他摸出林秋白给的密码,打开圣玛利亚女中密室,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凝固。墙上挂满照片,全是国共特工的生活照,标注着「清除优先级」。最显眼的位置,是陈默与他在南京的结拜照,红笔打了大大的叉。
抽屉深处,躺着一本黑色名册,封面烫金的「西北狼」三字下,第一个名字是——陈惜音。第二页,赫然是沈巍的照片,旁边批注:1937年12月,率十人团血洗南京难民区。
楼下突然传来枪声,周明冲到窗边,看见陈默捂着伤口踉跄跑来,身后是追杀的军统特工。他扯下窗帘结成绳索,刚要抛下去,却见陈默抬头,用尽最后力气喊出:「银镯……戴笠……」
一颗子弹穿透陈默胸膛,他倒下时,手中的银镯滚进路边水洼,映出别墅二楼的灯光——戴笠正站在窗前,用狼头拐杖指着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