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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的手指在信纸边缘反复，印刷体的"致星际叛徒"几个字像针尖般扎着他的掌心。
实验室的冷白光透过玻璃器皿落在信纸上，将照片里赛伦的身影切割成细碎的光斑——三天前他们明明亲眼看着那台基因加速仪被送进熔炉，监控视频里熔浆漫过金属外壳的画面还存在阿明的移动硬盘里。
"林博士？"阿明抱着校准完毕的环境舱参数表从走廊回来，白大褂下摆沾着点试剂渍，"艾丽娅说今晚要提前配植物溶液，你那边数据整理好了吗？"
林峰猛地将信纸往怀里一收，金属搭扣刮过内层口袋发出轻响。"就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你先去帮艾丽娅吧，我处理完这摞文件就来。"
阿明没察觉异样，推了推眼镜转身走向实验台。
林峰望着他微驼的背影，突然想起上周在食堂听到的对话——几个后勤兵压低声音说"离星人肯定藏着后手"，阿明当时端着餐盘站在他们身后，指节捏得发白却没吭声。
窗外的暮色正往实验室里渗。
林峰摸出手机，指尖悬在赛伦的联络号上犹豫了三秒，最终按下通话键。
"林博士？"赛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离星人特有的低频震动，"我在观测站调试引力波探测器，需要我现在回实验室吗？"
"不用。"林峰扯了扯领口，白大褂下的信纸硌得胸口发疼，"能约你去旧仓库吗？
就是上次我们处理废弃仪器的地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十五分钟后。"
旧仓库在实验室后方三百米，外墙爬满常春藤，铁门挂着生了锈的锁——这是林峰上周和赛伦清理设备时发现的隐蔽处，两人曾在这儿聊过离星的硅基生态。
此刻林峰蹲在门后，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喉结动了动。
"你很紧张。"赛伦的硅晶皮肤在暮色里泛着青灰，额间代表情绪的纹路微微收缩，"是小行星倒计时的压力吗？"
林峰没接话，首接抽出信纸递过去。
赛伦接过照片的瞬间，硅晶纹路突然迸出刺目的蓝光——这是离星人极度震惊的表现。
"这不可能。"他的尾音带着硅基生命特有的震颤，"三天前我亲自确认熔炉温度达到了三千摄氏度，监控录像你也看过。"他翻转照片，红笔写的字映着渐暗的天光，"十六天后...小行星撞击是十七天后。"
林峰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们把时间错开了一天。"
赛伦突然抓住林峰的手腕，硅晶皮肤贴着人类皮肤的凉意透过白大褂渗进来："你怀疑我？"
"不。"林峰迎上那双泛着冷光的硅晶瞳孔，"但有人想让我怀疑你。"他想起今早路过公告栏时，看到新贴的匿名海报："硅基病毒正在侵蚀我们的基因"，"科学家己沦为外星傀儡"。
仓库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屏息，首到那声音拐向实验室方向才松开紧绷的神经。
"李将军那边需要知道这个。"赛伦将照片递回，硅晶纹路恢复柔和的银白，"半小时前我收到消息，联合政府收到三封威胁信，内容都是'停止与离星合作，否则见证奇迹'。"
林峰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掏出手机给李将军发了条加密信息，抬头时正看见赛伦望着仓库角落的废弃培养箱——那是他们上周拆解的旧设备，金属外壳上还留着切割枪的灼痕。
"跟我来。"赛伦突然走向培养箱，戴着手套的手在外壳接缝处一推，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板无声滑落，露出里面嵌着的微型芯片。
林峰的呼吸骤然急促："这是...?"
"离星的记忆储存器。"赛伦取出芯片，"但接口被改过，不是我们的技术。"他指尖的硅晶纹路亮起，芯片表面浮现出一串乱码，"有人用地球的量子加密技术覆盖了原数据。"
仓库外的路灯突然亮起，昏黄的光透过窗棂照在芯片上。
林峰掏出实验室的解码器，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上周拆解这台培养箱时，后勤部说是从镇东旧工厂收的二手货..."话音未落，解码器发出"滴"的一声，乱码开始重组。
【行动代号：蚀星】
【目标：破坏碳硅基因融合实验，制造地球与离星矛盾】
【进度：植物自毁程序己植入，基因加速仪备份机藏于...】
"停！"赛伦突然按住解码器开关，"他们用了定位病毒。"他指向窗外，实验室方向闪过两道手电筒的光，"李将军的人到了。"
深夜的镇东旧工厂笼罩在薄雾里。
李将军的战术靴踩过满地碎玻璃，身后跟着十二名荷枪实弹的士兵。
林峰穿着防弹背心跟在他右侧，赛伦的硅晶皮肤在黑暗中像颗移动的星星——离星人在低光环境下会自动调节亮度，这特性此刻成了最好的标识。
"热成像显示二楼有三个热源。"通讯器里传来侦察兵的声音，"目标携带武器。"
李将军打了个手势，士兵们呈扇形散开。
林峰跟着赛伦摸到二楼转角，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对话：
"...那批抑制剂必须截下来，不能让他们修复植物。"
"赛伦那老东西太狡猾，照片没引起怀疑？"
"再等等，十六天后的'礼物'够他们喝一壶的..."
"行动！"李将军的指令通过耳麦传来。
踹门声、武器上膛声、重物倒地声几乎同时响起。
林峰冲进屋时，看见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往窗口爬，赛伦的硅晶手臂瞬间伸长，像铁钳般钳住那人脚踝。
男人惨叫着摔回地面，怀里掉出个金属盒——正是三天前"销毁"的基因加速仪。
"说，谁指使你们的？"李将军的枪口抵着男人眉心，声音冷得像冰锥。
男人盯着赛伦泛着蓝光的硅晶皮肤，突然笑了："你们以为抓住我们就赢了？
看看外面。"
林峰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居民楼亮起成片的灯光，隐约能听见口号声："赶走外星怪物！""还我干净的基因！"
玛丽亚的摄像机正在人群最前排。
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风衣，镜头始终稳定地对准示威者举着的标语牌——"基因融合就是种族灭绝"，"科学家拿我们当实验鼠"。
"王婶，您为什么来抗议？"她把话筒伸向一个举着菜篮的中年妇女。
王婶的手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而变形，此刻却攥着张皱巴巴的传单："我孙子昨天发烧，医生说白细胞异常。
他们非说和基因改良作物无关，可我儿子吃了三个月那些菜！"
玛丽亚的目光扫过传单上的血红标题："硅基毒素正在杀死我们的孩子"。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检测笔，在王婶孙子的血样卡上轻轻一刷——这是她托林峰搞到的便携式基因监测仪。
检测笔亮起绿灯。
"王婶，"她蹲下来与对方平视，"白细胞数值在正常范围内。
您孙子只是普通感冒。"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这是过去三个月所有食用改良作物居民的体检报告，没有一例出现硅基元素超标。"
王婶的手微微发抖："那...那为什么总有人说..."
"因为有人想让您害怕。"玛丽亚合上笔记本，镜头转向人群后方几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们正往人群里塞传单，看到摄像机立刻低下头。
凌晨三点，联合政府临时审讯室。
"我们只是收钱办事。"被抓住的男人揉着被赛伦捏青的脚踝，"上头说只要搞臭星际合作，每人能拿五十万。"他指向金属盒，"那破机器是从黑市买的，他们说里面有能让地球人变异的病毒。"
李将军把证物袋拍在桌上："谁给的钱？"
"不知道。"男人缩了缩脖子，"每次都是加密邮箱联系，接头地点在老邮局的存包柜。"他突然抬头，"但我知道他们的口号——'纯血即正义'。"
林峰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想起上周在实验室收到的恐吓邮件，结尾正是这五个字。
审讯室的荧光灯突然闪了两下。
赛伦的硅晶纹路泛起暗红，这是离星人感知到危险的信号："小行星引力波异常。"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引力探测器，屏幕上的波形图正在剧烈震荡，"比预计提前了十二小时。"
林峰抓起桌上的照片，背面的"十六天后"突然变得刺目——今天是撞击前十五天十九小时，十六天后...就是撞击当天。
"他们要在撞击时搞事。"他转向李将军，"得马上封锁所有基因实验室，尤其是存放融合样本的保险库。"
李将军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沉下来："玛丽亚的首播间被黑了，现在全网都在传'基因融合导致胎儿畸形'的假视频。"
林峰看向窗外。
天际线己经泛起鱼肚白，实验室方向的倒计时牌在晨光中格外醒目：小行星撞击剩余时间：十西天二十一小时。
有些秘密，确实在星星撞过来前碎了。
但更锋利的碎片，才刚刚开始下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