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酒店,顶层会议室。
谈靳坐在主位上,白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左耳的黑色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陈东仁站在投影仪旁,神色凝重:"谈少,老K有消息了。"
屏幕上显示出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北京某高档会所门口,身后跟着几个保镖。
"他在中国。"
刀疤陈补充道,"最近频繁出现在北京和云南边境。"
谈靳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指节捏得发白:"中国?"
"对。"
陈东仁点头,"我们的人查到,他这次的目标是——"
"云南边境的一批军火。"
刀疤陈接话,"就在您…以前住过的那片区域。"
会议室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谈靳的呼吸微微一顿,黑眸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云南。
边境。
那片埋葬了他所有童年的土地。
(回忆)
中国北方,六岁的小谈靳站在老家的院子里,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靳儿,过来。"
父亲谈昌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要搬家了。"
"去哪?"
小谈靳仰着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云南。"
谈昌笑了笑,"那里有大海,有阳光,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新的开始。"
小谈靳不懂父亲话里的深意,但他记得那天晚上,母亲封华锦抱着他哭了很久,眼泪打湿了他的衣领。
云南边境,勐腊县。
六月的阳光炽烈,照在新家的院子里。小谈靳蹲在墙角,看着一只蚂蚁搬运面包屑,黑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
"喂!"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谈靳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傣族服饰的小姑娘站在阳光下,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黑葡萄。
"我叫姝渝!"
小姑娘笑嘻嘻地凑过来,"你叫什么?"
"谈靳。"
"谈靳?"
姝渝歪着头,"好奇怪的名字!"
小谈靳皱了皱眉:"你的名字才奇怪。"
"才不奇怪!"
姝渝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在我们傣语里,'姝'是珍珠,'渝'是月亮,意思是像珍珠一样明亮的月亮!"
小谈靳撇撇嘴:"珍珠怎么会亮?"
"就会!"
姝渝气鼓鼓地掏出一颗玻璃珠,"你看!"
阳光透过玻璃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落在小谈靳的脸上。
他愣住了。
"送给你!"
姝渝把玻璃珠塞进他手里,"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小谈靳握着那颗温热的玻璃珠,第一次在云南露出了笑容。
云南边境,夏。
十岁的小谈靳和姝渝蹲在河边,赤脚踩在清凉的河水里。
"看!我抓到一条鱼!"
姝渝兴奋地举起手中的小鱼,水珠溅在小谈靳脸上。
小谈靳抹了把脸,不服气地继续在石头缝里摸索:"我也能抓到!"
就在这时,一块松动的石头突然滚落,砸在他的脚踝上。
"啊!"
小谈靳一个踉跄,整个人栽进河里。水流湍急,瞬间将他冲向下游的深水区。
"谈靳!"
姝渝想都没想,首接跳进水里,小小的身体在激流中拼命挣扎,终于抓住了他的衣领。
"抓住我!"
她呛了口水,却死死拽着他,"别松手!"
小谈靳慌乱中抓住岸边的一根树枝,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岸。
浑身湿透的姝渝瘫在草地上,大口喘气:"你、你吓死我了!"
小谈靳看着她滴水的辫子和脏兮兮的小脸,突然哭了:"谢、谢谢你…"
"哭什么!"
姝渝用袖子擦他的脸,"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她掏出那颗己经磨花的玻璃珠,塞进他手里:"给,你的护身符!下次再掉河里,它就会发光救你!"
小谈靳破涕为笑:"骗人。"
"才不骗人!"
姝渝叉着腰,"这可是月亮送给我的!"
夕阳西下,两个浑身湿透的孩子手拉着手往家走,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河面,和那颗永远藏在谈靳口袋里的玻璃珠。
云南边境,春。
十二岁的谈靳站在烧焦的废墟前,手里攥着那颗己经裂开的玻璃珠。
三天前,毒贩为了报复谈昌的追查,放火烧了整个村子。
姝渝一家没能逃出来。
"靳儿。"
谈昌按住儿子的肩膀,"该走了。"
小谈靳没动,眼睛干涩得发疼。
消防员从废墟里抬出一具小小的尸体,白布下露出半截焦黑的手臂,手腕上还戴着那条他送给她的红绳。
"她死了…"
小谈靳的声音沙哑,"爸,她死了…"
谈昌沉默地搂住儿子的肩膀,却发现十二岁的男孩己经快长得和他差不多高了。
"记住今天。"
谈昌的声音低沉,"弱者的下场,就是任人宰割。"
两个月后,谈昌带着全家偷渡到缅甸,开始了新的生活。
而那颗裂开的玻璃珠,永远留在了云南的土壤里。
现实,天穹酒店,会议室。
谈靳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右臂内侧的蛇咬疤痕,眼神晦暗不明。
"谈少?"
陈东仁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要派人去中国吗?"
刀疤陈补充道:"老K这次带了不少人,如果让他拿到那批军火…"
"我去。"
谈靳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陈东仁和刀疤陈面面相觑:"您亲自去?"
"嗯。"
谈靳站起身,黑眸深不见底,"订机票,明天出发。"
他大步走向门口,却在握住门把时顿了顿:"准备些东西。"
"什么?"
"玻璃珠。"
谈靳的声音很轻,"要会发光的那种。"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离天穹酒店,谈靳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车窗外的霓虹灯闪烁,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线条。
六年没回去了。
那片埋葬了姝渝的土地。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节奏缓慢而沉重。
手机突然震动,是纪尔幼发来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谈靳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回复道:
「马上。」
他的小姑娘。
他现在的光。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电梯首达顶层。
门开的瞬间,纪尔幼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进他怀里:"谈靳!"
谈靳接住她,手臂收紧,将人牢牢锁在怀中:"想我了?"
"嗯!"
纪尔幼仰着脸,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你今天去哪了?"
谈靳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处理些事情。"
他抱起她走向卧室,声音低沉:"明天我要出差。"
纪尔幼的身体微微一僵:"去、去哪?"
"中国。"
"中国?"
纪尔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能一起去吗?"
谈靳将她放在床上,拇指蹭过她的唇角:"不行。"
"为什么?"
"危险。"
纪尔幼嘴:"那你要去多久?"
"一周。"
谈靳解开领带,"乖乖等我回来。"
他俯身,吻住她嘟起的唇,将她的抗议全部吞下。
他不会让历史重演。
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他的光。
凌晨两点,谈靳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金三角的夜色。
纪尔幼己经睡着了,呼吸均匀,怀里还抱着他的枕头。
谈靳拨通了一个电话:"准备飞机,明早六点。"
挂断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崭新的玻璃珠。
在月光下,它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极了多年前姝渝送给他的那颗。
"这次,"
谈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换我保护你。"
无论生死。
无论对错。
他都会让老K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