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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线的那天，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护士小心翼翼地揭开最后一层纱布，冰凉的镊子擦过她的皮肤，像揭开一个尘封己久的秘密。
“别紧张，慢慢睁开眼睛。”护士的声音很轻。
林小满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镜子里的人让她陌生。
双眼皮折痕清晰，眼角微微上扬，鼻梁高挺，连嘴唇的弧度都变得精致。
整张脸像是被精心雕琢过，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像极了江晨安手机屏保上那个女孩的模样。
“效果很好。”医生站在她身后，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满意，“消肿后会更自然。”
林小满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脸。
这是她吗？
镜中的人也在看着她，可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却让她感到陌生。
“还满意吗？”护士笑着问。
林小满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镜子，缓缓勾起嘴角。
她终于变成了他喜欢的样子。
手术后的恢复期远比她想象的痛苦。
麻药退去后，疼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她的脸发烫，像是被烈火灼烧过，连呼吸都带着刺痛。夜里，她疼得睡不着，只能蜷缩在病床上，咬着牙等天亮。
护士每天来给她换药，冰凉的药水擦过伤口时，她浑身发抖，却一声不吭。
“疼就叫出来，别忍着。”护士皱眉。
林小满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点疼算什么？
她想起地窖里那些夜晚，江晨安被铁链锁着，浑身是伤，却始终不肯低头的样子。
"你的脸变化太大，最好去重新办张身份证。"医生拆完线后，突然说道。
林小满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她正愁找不到理由摆脱"林小满"这个身份。
"真的...可以吗？"她声音发颤，刻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单纯的疑问，而非压抑的狂喜。
医生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当然。医院每周都要开十几份这样的证明。"
走出诊室时，林小满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她摸了摸自己还带着轻微的脸，这张脸己经和身份证照片上的林小满判若两人。
第二天一早，她就来到了派出所。办事窗口前，她紧张地攥着旧身份证，手心沁出了汗。
"您好，我想办理身份信息变更。"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刻意的柔软。
办公桌后的工作人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什么原因？"
"容貌...变化比较大。"林小满从包里取出旧身份证，照片上的女孩圆脸小眼，和她现在判若两人。
工作人员接过证件，狐疑地打量着她："整容了？"
"嗯。"她低下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赧，"车祸...脸上留了疤..."
这个理由是她反复推敲过的。
车祸属于意外伤害，比主动整容更容易获得同情。果然，工作人员的眼神柔和了些："有医院出具的证明吗？"
"有的。"她连忙递上准备好的材料，整形医院开的"面部修复治疗证明"，上面巧妙地避开了"整形"二字。
工作人员仔细核对材料时，林小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失败，她就永远摆脱不了"林小满"这个身份。
"要改名字？"工作人员突然问。
"是...是的。"她声音更轻了，"想重新开始..."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推过来一张表格："填这个，改名原因写'个人特殊原因'就行。"
笔尖悬在"曾用名"一栏上方，林小满的手微微发抖。写下"林小满"三个字，就像在亲手埋葬过去的自己。
而"现用名"那一栏，她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林曼妮
每个笔画都力透纸背。
"照片要重拍。"工作人员收起表格，"去隔壁照相室。"
照相室的灯光很亮，刺得她刚拆线的眼睛发酸。
摄影师调整着相机："抬头，再往左偏一点，对，保持。"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林小满条件反射地绷紧了嘴角。
"放松点，笑一笑。"摄影师提醒道。
她第二道闪光袭来时，她努力回忆江晨安手机里那张照片。
女孩嘴角扬起的弧度，眼尾下垂的温柔，还有那种与生俱来的、毫不费力的优雅。
"很好。"摄影师看着屏幕，"要加急三天取件吗？再加30。"
林小满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加急。"
走出行政办公室，她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站了很久。
冷水拍在脸上，她盯着镜子里的人看：杏眼，挺鼻，樱桃嘴。连发际线的形状都被医生精心调整过。
水珠顺着新下巴的弧度滑落，林小满突然抬手，狠狠擦掉了那滴水。
三天后，当她在自助取证机上刷回执单时，机器发出"嘀"的脆响。崭新的身份证从取件口滑出，还带着塑封的温热。
林曼妮。
性别：女。
出生日期：2002年3月28日。
住址：K市朝阳区锦绣花园7栋302室。（这是医院提供的挂靠地址）
旧身份证在掌心折断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她将碎片扔进警务大厅门口的垃圾桶，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这一刻，林小满彻底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