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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喜欢，总得有个喜欢的缘由或契机吧？
是脸？是才华？是性格？
黛玉极少在宴会上露脸，更没听说她见过外男。
古代有些家底的人家一向对闺阁千金保护得密不透风，唯恐让外人窥见她们的长相。
亲近人家的女眷尚有机会见到，男丁却被当做外人一样防范。
如红楼书中黛玉进贾府那回，黛玉下船就乘上了荣府来接人的轿子，一首抬进了荣府，等抬轿的小厮全退下了，才又换了辆小轿子，被府中的仆妇抬进内宅。
整个过程，也就只有下船那会儿可能被外人看到长相。
其他时候，黛玉全在密闭空间。
荣府的小厮们都只能等黛玉这些姑娘们出门做客，换乘马车的时候才有机会遥遥地望上一眼。
因距离远，五官都不一定看得真切。
这位五爷……
到底打哪儿知道黛玉的？
-
贾敏并不知道。
但以林家的社交圈来看，徒羿若见过黛玉，还真就只可能是在她将黛玉接到王府小住的时候。
黛玉在王府小住期间，徒羿也确实来王府做过客。
但问题是……
徒羿每次到家中做客，都是徒羽两兄弟在招待。
便是他们都没空，府中也还有其他庶子。
府中男丁七岁后，她就三令五申，无事不许他们到后宅。
不是每户人家都跟荣府似的，愿意让儿子在女儿堆里厮混，传出去是会影响名声的。
所以理论上，徒羿上门做客也没机会见到黛玉才是。
贾敏眉头一竖：“去将世子请来！”
徒羽很快赶来。
听完贾敏问话，他也懵了：“羿哥儿虽时常入府，但碰上小妹过来的次数并不多，每次我还会特意将人带到酒楼等地方吃饭喝酒，他们没机会碰上才对。”
徒羽行事稳重，从未在父母跟前撒过谎。
贾敏自然相信他。
于是她又叫来了二儿子，并从他口中得到了答案：“儿子并不记得羿哥儿见过黛玉，但非要找出一个可能……”
“应当是母妃将小妹从姑苏接回来那次。”
他看着贾敏，“您忘了？您那次接小妹回来，进门后在院子换轿的时候，正好撞上儿子带羿哥儿离开。”
“两边打了个照面。”
“之后我们离开王府，母亲则带小妹进垂花门，回了正院。”
“儿子记忆中，只有那次可能见到人。”
贾敏：“……”
一面而己，就情根深种了？
她看向二儿子：“你设法找羿哥儿打听打听，看他对你小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又是为何生了旁的心思？”
若果然是一见钟情，她还是设法劝羿哥儿早些打消想法为好。
一见钟情……
不就是见色起意？
因色结合的夫妻，极可能会遇上“色衰而爱弛”的境地。
她可不希望黛玉遇上。
徒习点点头，应下了此事。
他立刻去找徒羿。
徒羿和自家堂兄弟来往时，心眼子还是很足的，所以很快就察觉到徒习在打探自己对黛玉的看法。
他有些意外：“你们还真是将林二姑娘当妹妹呢？”
徒习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若非皇家玉牒没那么容易上，他母妃说不得就去找宗人府，将黛玉的名字记在她名下了。
你当这门干亲是认着玩儿呢？
徒羿笑了笑，忙解释起来：“初见虽然惊艳，却不至于让我大费周章去接近林大学士。”
“我是意外听你们府上的下人说起林姑娘，知道她是个活泼可爱、出手大方、体恤下人的性子，这才动了心思。”
“之后又意外在别处看到了她的诗作，所以……”
“看到她的诗作？”徒习皱眉，“你打哪儿看到的？闺阁诗作向来不轻传，我家和林家应当都有好好收着、不曾外传才是。”
徒羿咳嗽两声，道：“贾家那个衔玉而生的，曾在扇面上写过一些诗作，因他身份高，那些诗又确实写得极好，故被贾家的门客和来往的公子哥儿们誊抄下来西处传阅。”
“我偶然得了一首，因喜欢，就命人西处搜罗，总算集齐。”
“我最喜欢葬花吟，就打听了一下作者是谁。”
徒习皱眉：“是小妹写的？”
徒羿点点头：“贾家那位是这样说的。”
徒习让徒羿将他搜罗来的诗作拿出来。
徒羿也不推辞，命人给了——
他是真喜欢，特意将贾宝玉传出的诗作整理成册，一首带在身边。其中林二姑娘的，又特意放在了前面。
徒习接过一看，第一首就是葬花吟。
记录这首诗的纸张，都被翻得起了毛边，一看诗集主人就经常翻阅。
起手一句“花谢花飞花满天”，便吸引了徒习的视线。
他是看过黛玉诗作的，一眼就认出，这确实是黛玉的写诗手法和习惯。
但很快，他就皱紧了眉头：“这不像是小妹写的诗，更像有人仿照她的写诗习惯和手法，自己诌了一首。”
写得很好，却和黛玉诗作中的感情南辕北辙。
这就不可能是她写的。
徒羿愣住：“不是林姑娘写的？”
他狐疑地看着徒习，“你别不是想打消我对林姑娘的想法，故意蒙我吧？”
徒习无语，伸手点了点“风霜刀剑严相逼”那一联。
而后又指向“洒上空枝见血痕”和“花落人亡两不知”这两联诗句，语气悲悯：“这首诗堪称字字泣血，句句悲鸣，哪怕随意扫过也能感受到诗人的悲痛与绝望处境。”
“可小妹自小受宠，从未受过委屈，怎可能写出此等……”
顿了顿，他叹道，“此等不详之语？”
思及此诗是仿黛玉而作，徒习胸口竟有些憋闷。
总觉得有位和小妹才华相当的姑娘，正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以一种无可挽回也挣扎不能的趋势，一步步滑向悬崖深渊。
徒羿人都傻了。
他原地怔愣许久，一把夺过诗集，又翻出一首《杏帘在望》：“那这首呢？”
这是首应制诗，只为歌功颂德。
徒习接过细看，轻笑道：“这首倒像是小妹所作。”
“但你也说了，这诗是贾家传出来的。”
“小妹只去过贾家一次，还停留不久，贾家人怎可能得到小妹的墨宝？多半也是……”
“全都是？”徒羿瞪着眼睛看他。
徒习吓了一跳，却还是点头：“贾家传出的诗句，应当都不是本人所作。”
他迟疑片刻，拍了拍徒羿肩膀，“若你是因此生出想娶小妹的想法，还是尽早打住吧。你想娶的另有其人，不妨找贾家打听一下这些诗到底是何人所作，若果真是个姑娘，再将人娶……”
“不可能！”
徒羿抢过诗集，一溜烟儿跑了。
徒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