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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小心翼翼地将手镯收好，转向老奶奶，眼中带着关切：“阿姨，我有点担心清清，想去看看她，和她聊聊天。”
老奶奶慈爱地点点头，目光温和：“去吧。这孩子向来懂事，可能……一时心里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明月轻叩房门，推开。
房间里，顾峰坐在床边，而顾清则坐在书桌旁，小小的身影埋在一本翻开的相册里——那是她妈妈的相册。
明月走到顾峰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你先出去，让我和清清单独待会儿。”
顾峰眼中忧虑未散，但还是依言起身，动作极轻地带上了门。
明月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用温软如春风的声音开了口：“清清，阿姨知道你是个特别懂事的姑娘。所以，阿姨想和你像大人一样，聊聊你爸爸……和我之间的事，好吗？”
顾清的手指仍停留在相册页上，没有抬头，也没有应声。
明月并不气馁，继续轻声细语：
“清清，你不用担心。阿姨不会强迫你爸爸跟我结婚，更不会去抢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无论是你爸爸的爱，还是他为你和奶奶留下的任何保障。
阿姨心里很清楚，你爸爸心目中唯一的妻子，永远是你妈妈。
我，只是他现在的女朋友，或者说……一个心疼他、想陪着他的知己。”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更深的怜惜：
“阿姨真的很心疼你爸爸。
他从小就没了父亲，和你奶奶相依为命，那些年吃了很多苦。
后来遇到你妈妈，两人感情那么好，互相扶持，日子才幸福起来……
你妈妈那么好，可惜……
离开得太突然了，能陪你爸爸的时间太短了。”
明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个孤独的身影：
“自从你妈妈走后，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硬扛着。
独自上班、独自吃饭、独自加班到深夜、独自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工作上遇到烦心事，生活里有了忧愁，他连个能真正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你爸爸那么要强，在朋友面前也只会装作一切都好，从不肯示弱……”
她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感同身受的疼：
“那些孤枕难眠的晚上，看着窗外星星点点和远处的万家灯火，他心里该有多想你妈妈啊……
阿姨看着他这样，心里特别特别难受，也舍不得他再这么辛苦下去。清清，你难道不心疼你爸爸吗？”
“我当然心疼我爸！”
顾清猛地扭过头，小脸绷得紧紧的，声音带着固执的哭腔，“我也可以陪着他！”
喊完，她又气呼呼地把头扭了回去，背对着明月。
“阿姨知道你也心疼你爸爸，你当然能陪他。”
明月的声音依旧柔和而坚定，“可是清清，你会慢慢长大，会有自己的学业、事业，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家庭、爱人、孩子……
你的世界里要装的东西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满。
而阿姨……阿姨现在的世界里，几乎都装满了你爸爸。
我只是想，在他需要的时候，多一个人分担那份沉重，多给他一点温暖。”
“你说得好听！什么心疼他？我看你就是看上我爸爸的钱了！”
顾清忽然转回身，小脸上满是质疑，“假如……假如我爸爸是个穷光蛋，什么都没有，你还会喜欢他吗？”
明月没有回避这尖锐的问题，反而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坦然而平静：
“清清，人生没有‘假如’，只有实实在在的‘现在’。
我承认，你爸爸的条件确实很好——他优秀、努力、长得帅、性格好，对我也特别温柔耐心体贴。
这样一个聪明又努力的人，本身就很难让人不喜欢。
上天也不该让这么好的人，一首孤单下去，你说是不是？”
她微微前倾，目光真诚：
“你问我‘假如’？
好，那阿姨也坦白告诉你：假如你爸爸现在是个六十岁、矮矮胖胖、头发都快掉光的普通老头，我肯定不会喜欢他。
同样，假如阿姨我是个六十岁、头发花白、只有一米五、胖胖的、连初中都没读完的乡下妇人，
你爸爸说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都听不懂，只会傻乎乎地问‘什么兰山？
这儿有叫兰山的地方吗？’——
你爸爸肯定也不会喜欢这样的我。
所以，清清，没有那些‘假如’。
我们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个真实的人。”
顾清低下头，小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沉默了许久。
再抬头时，眼神里那份尖锐的敌意淡去了不少，却仍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倔强：
“那……好吧。我……我批准你当我爸爸的女朋友了！不过……”
她强调道，“现在是考核期！如果我爸爸和你在一起不开心了，你必须马上离开他！不许赖着！”
明月眼中漾开笑意，郑重地伸出手：“好，清清，一言为定！我们击掌为誓？”
清脆的三声击掌在房间里响起。
看着顾清终于缓和下来的小脸，明月温柔地补充道：“清清，你知道吗？你妈妈虽然走了，但在你爸爸心里，她永远占据着一个最特别、最重要的位置，那是谁也无法替代的。
他们一起度过了最灿烂的青春岁月，拥有十多年幸福的婚姻生活，还共同养育了这么聪明可爱的你……他们之间那些美好的回忆，多得数都数不清。”
顾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这个年龄的骄傲神情：“那当然！我妈妈可厉害了，特别优秀！”
她忽然跳下椅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明月，“明月阿姨，我带你看看我妈妈以前拍的战地照片吧！你看了肯定会很震撼的！”
门外，一首放心不下的顾峰，在沙发上如坐针毡，他轻手轻脚地来到门边。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屏息望去。
柔和的灯光下，明月和顾清正头挨着头，一起趴在那本厚重的相册前。
顾清的小手指点着照片，叽叽喳喳地讲解着，明月则侧耳倾听，不时点点头，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
看着这意料之外却又无比渴望看到的温馨画面，顾峰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喉头滚动了几下，温暖溢满心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