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科院会议室的空气沉得像铅块。巨大的环形楠木会议桌中央,夏氏集团厚达寸许的环评报告像块死气沉沉的砖。主评审位上,头发花白的关裕民副院长指节叩击着桌面——那只顾景舟亲制的石瓢紫砂壶就立在手边,壶身光润如玉的金砂斑点在顶灯下折射着冷硬的光泽。壶盖顶端的金色麒麟浮雕在冷光下如同蛰伏的凶兽。
“数据链断裂!”关裕民声音冷得像冰,指尖戳着秦氏环科中心提供的附件水样色谱图,“锌钴元素色谱峰重叠指数差了三点七个点!就凭这个?”他眼风如刀扫过夏氏法务总监煞白的脸,“报告打回!城北地块重新采水样!什么时候把漏洞填平了,评审会再议!”最后几个字如同钝刀子刮锅底,震得会议室吊灯微晃。
会议室死寂一片。空调冷气凝成冰霜。夏冰灵攥着文件袋的手指深陷进硬壳卡纸,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青。日光灯惨白的光线在她额角薄汗上反射出一点冷光。
角落阴影里。
陈风微阖着眼皮靠在椅背上。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膝头,拇指指腹却死死掐着中指第二个指节内侧的细嫩皮肉——那里早己被掐得泛出深紫的血点。整个左肩胛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反复夯砸!高烧般滚烫的细针感顺着后脊神经一路窜上太阳穴!
意念!穿透!极致振荡!
嗡——!
脑域深处仿佛一只巨大的蜂鸟之影轰然炸开!双翼高频振荡的影像瞬间凝练为一点无形无质的超微冲击波!
噗!
如同烧红的钢针精准点射!
“呃——!”
关裕民叩击桌面的动作骤然僵住!中指佩戴的赤金貔貅指环如同通了高压电,一股灼烫的尖锐剧痛顺着手三阳经猛地捅进肘弯!他整条手臂猝然痉挛!
咣当!
握在左手的青瓷茶杯应声脱手!滚烫的碧螺春混着茶叶猛地泼溅在价值连城的顾景舟壶腹上!深褐色的茶汤在莹润的壶表迅速漫开!
“关院!”助理惊呼着扑过来!
“别动!”关裕民疼得脸色扭曲,右手死死攥住剧颤发麻的左腕,“壶!壶!”他声音都变了调,另一只手慌忙抓起细绒布巾往壶上擦!
就在所有人视线钉在那片狼藉上的刹那——
意念二度压缩!蜂鸟回旋击!
嗡!
更强悍更凝聚的波动无声穿刺空气!这次的目标——紫砂壶身内部极细微的“盘肠气孔”!
嗡……呜——!
那尊石瓢壶腹深处!竟陡然传出极其低哑怪异的共鸣!像古寺铜钟被巨力遥遥撞击后的余响!袅袅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
关裕民动作瞬间僵死!浑身汗毛倒竖!整个人如同见了鬼般死盯着那只轻微震颤、兀自鸣响的壶!
“响…响了?”一位老教授惊恐地扶了扶眼镜,“这…这壶是活的?!”
会议室炸开了锅!
“顾大师亲制之物通灵了?!”有人失声叫道。
就在这诡异混乱的当口——
“关院!”夏冰灵清凌的声音穿透骚乱!她从会议桌旁豁然起身,手里新打印的补充数据册精准地推到老教授面前——页码正翻在最新水质重金属离子图谱上,“秦氏提供的检测点坐标存在三公里偏差!新采样点是省环科院存档的基准点!所有元素离子峰分离度完全符合地表水五级标准!”她手指点向图上一排完美的分峰,“昨天下午采的样!刚出的省所加急报告!”
关裕民瞳孔骤缩!喉结急速滚动!半张着嘴瞪着那排无懈可击的谱峰。那诡异的壶鸣声还在耳畔缭绕!左手腕残留的麻痹灼痛仿佛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神经!
他的手僵硬地抬起,在满室惊疑的目光中接过那份报告。
“……过!”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字眼!尾音仍在发抖。
…………
安全通道狭窄的楼梯拐角,顶灯接触不良地滋啦闪烁。陈风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水泥墙,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额头大颗冷汗混着血丝糊了半脸。左肩胛骨深处似有滚油在泼!每一次心跳都像带着锯齿的钝刀在胸腔里来回拉扯!
“喂!”脚步声在头顶炸开!方雨晴喘着粗气冲下楼梯!人没到声音先到:“城西那块地批文过了!银行紧急解冻了六千万流动…”话噎在喉咙里——她猛地刹住脚!
昏暗灯影里。
夏冰灵半跪在陈风身前,纤白的手掌正托着他微微发颤的右手腕。她的指尖搭在他脉门上,不是虚搭,是医学生把脉般用指腹感受着他皮下奔涌混乱的滚烫洪流!
“心跳……二百西?”她声音发颤,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怎么弄的?脉象冲得指尖发麻!像刚跑完十公里负重!”
陈风粗喘着别开脸,挣了下手腕却没抽动。
夏冰灵死死盯着他惨淡的唇色和额角暴起的青紫血管网络,眼尾急得泛红,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专业术语:“心动过速伴血管神经源性震幅紊乱……这频率像被强电流……”突然,她如同被雷电劈中,猛地抬头!日光灯残影里,她捕捉到他肩胛骨位置短暂浮现又瞬息湮灭的淡金蜂鸟纹轮廓!
“壶……”她喉咙像被掐住,“……是…是你干的?”
方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