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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刀客的刀尖还在震颤，像一条蛇吐出的信子。雾气散尽后，那块黑石静静地躺在地上，裂口朝上，像是在等谁伸手去碰。
李长生退了一步，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断裂声。他没抬头，只盯着那石头看。
“这东西……”多宝道人蹲下身，手指悬在黑石上方，声音压得很低，“不是自然形成的。”
“什么？”李长生问。
“像是从某种东西上剥下来的。”多宝道人说这话时，喉结动了一下。
“什么东西？”
“秩序的骨头。”无名忽然开口，语气平稳得不像话，“你们看不见，但能闻得到。”
空气里确实有股味道，像是腐肉混着铁锈。李长生昨晚就闻到了，只是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味道像是从石头里渗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李长生盯着无名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我只是一个想打破旧秩序的人。”无名嘴角微扬，“就像你一样。”
“我不信。”李长生冷笑一声，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你想毁掉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那你怕吗？”无名反问。
李长生没答，转身对多宝和黄泉刀客说道：“把这块石头收起来，送去幽冥血海边缘，找机会给后土娘娘看看。”
“你是认真的？”黄泉刀客皱眉，“万一这是邪门法器——”
“那就让它去见真正的祖巫残魂。”李长生打断他，眼神冷得像冰，“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无名站在原地，没有阻拦，也没说话。风吹过他的衣角，却没掀起一丝波澜。
训练继续进行，山谷里又响起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但气氛己经变了。
联盟和暗渊的人摩擦越来越多，几次差点动手。
“你们那套战术太慢了！”一个暗渊成员讥讽地说，“冲锋前还得摆个姿势，生怕敌人不知道你要来了？”
“你们只会躲在阴影里放冷箭？”联盟弟子不甘示弱，“真打起来连个正脸都不敢露，算哪门子的战斗者？”
李长生站在高处，默默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如果再不管，这支队伍迟早会分裂。
他跳下岩石，走到两拨人中间。
“都给我闭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选美大赛的！谁要是觉得自己行，就站出来，我亲自教你怎么死。”
人群一静。
“你们各有各的优点。”李长生扫视一圈，“暗渊擅长潜伏与突袭，我们这边强于正面攻坚。既然合作，就要互补，而不是互相贬低。”
“但我们吃了亏。”一名联盟弟子忍不住开口，“他们分三成战利品，却让我们承担七成风险。”
“这个问题我来解决。”李长生点头，“从今天开始，所有战利品由双方代表共同清点、分配，谁也不能私自拿走。若有异议，当场提出，否则事后翻案一律按军规处置。”
“那伤亡呢？”另一个弟子问，“他们死了两个人，我们死了五个。”
“死亡不是谈判的筹码。”李长生冷冷道，“但我会让每一份牺牲都有回报。战后，我会亲自为阵亡者撰写铭文，送到他们的宗门或亲人手中。这不是交易，是对生命的尊重。”
这句话落下，全场一片沉默。
“好。”无名忽然开口，“我们可以接受这个安排。”
“那就这么定了。”李长生拍板，“现在，所有人分成小组，互换战术演练。暗渊负责模拟敌方斥候，我们负责追击。输的一方今晚加练三个时辰。”
命令下达，训练重新开始。
虽然还有些别扭，但至少不再剑拔弩张。
夜晚，篝火再次燃起。
这一次，酒宴的气氛比上次缓和了许多。
暗渊的人也开始敬酒，有人还讲起了战场上的糗事，笑声断断续续地飘在风里。
李长生坐在主位，一边喝酒，一边观察每一个人的脸色。
他注意到，无名始终没碰过一口酒。
“你不喝？”李长生举杯示意。
“我不能。”无名淡淡一笑，“我的身体……不适合酒精。”
“哦？”李长生挑眉，“那你靠什么提神？”
“靠恐惧。”无名的回答让周围人都愣了一下。
“恐惧？”
“当你知道自己的命随时可能结束，就不需要任何外物来刺激自己清醒。”无名轻声道，“我们会害怕，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还活着。”
李长生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听起来有点哲学。”
“不是哲学。”无名摇头，“是一种生存本能。”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共鸣。
“你到底想做什么？”李长生压低声音问。
“我要让这个世界崩溃。”无名的声音依旧平静，“然后重建一个不需要天道、不需要圣人、不需要秩序的新世界。”
李长生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第一次从一个人口中听到如此赤裸裸的“反秩序”宣言。
而这个人，就在他身边。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长生低声问。
“意味着所有人都会反对我。”无名微笑，“包括你。”
“那你还敢说？”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无名端起空杯，轻轻碰了一下李长生的酒碗，“因为你也在怀疑这个世界。”
李长生没回应，低头喝了口酒。
夜风呼啸，篝火摇曳，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有的惊恐，有的不屑，有的若有所思。
但没人说话。
首到一声巨响打破了沉默。
远处传来爆炸声，地面震动，火堆剧烈晃动。
“怎么回事？”多宝道人猛地起身。
“去看看！”李长生也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几道身影迅速朝声音方向奔去。
而在营地深处，一块原本埋在地下的黑色石头，正在悄悄裂开一道缝。
缝隙中，透出一丝诡异的红光。
